##第43章孽胎初啼
后背撕裂的伤口撞上冰冷坚硬的金属地面。剧痛像一柄烧红的钝刀，沿着脊椎骨缝向上撬，蛮横地撬开了陆青崖被黑暗吞噬的意识。眼前炸开一片血红的碎光，耳朵里灌满了自己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喉咙深处压抑不住的、带着内脏碎块的呕吐声。每一次吸气，都像把冰冷的铁锈渣子塞进肺里，带着浓重的机油和腐败内脏的恶臭。
左手。那只手还在。但感觉不像是自己的了。掌心一片粘腻滑溜，不是血，是某种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粘液，混着被融化的皮肉组织。指骨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传来一种尖锐的、被无数冰冷细针持续穿刺的剧痛。更可怕的是那种……锈蚀感。从掌心蔓延到小臂，皮肉下的血管僵硬、凸起，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黑色，仿佛整条手臂正从内部迅速腐朽、矿化。他想动一下手指，回应只有神经末梢传来的、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刺痛。
嗡……
祭坛方向传来沉闷的震颤。是那半块嵌在凹槽里的黑石。它的乌光不再稳定地明灭，而是狂乱地闪烁、爆裂，如同垂死挣扎的困兽。每一次爆闪，都有一股冰冷滞涩的意念碎片，如同失控的流弹，狠狠撞进陆青崖混乱的意识。不是信息洪流，是纯粹的、带着金属锈蚀味的痛苦嘶鸣，震得他脑仁嗡嗡作响。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在血红模糊中艰难聚焦。墨绯月。她趴在不远处冰冷的金属地面上，一动不动。腰窝处一片焦黑狼藉，碎裂的果核残片混着淡金和暗红的血污，粘在翻卷的皮肉上。那枚曾在她皮肤下燃烧的妖纹，此刻只剩下几道黯淡的、如同烧尽炭灰般的焦痕。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
一股冰冷的恐慌，比后背的贯穿伤更尖锐，瞬间攫住了陆青崖的心脏。她……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膜上钻孔的粘液破裂声，猛地从祭坛方向传来！
陆青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
祭坛基座中心，那根被污秽粘液腐蚀、机括卡死的青黑色金属触须根部——那与珊瑚断柄撞击碎裂的惨白骨茬断面处——一团暗红色的、粘稠的、如同半凝固血块般的物质，正在剧烈地蠕动、膨胀！
它像是从那根死寂触须的“伤口”里，强行挤出来的一个巨大脓包！表面覆盖着粘腻的、不断分泌出暗红液体的薄膜，薄膜下是无数细小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凸起！每一次蠕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咕叽”声和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铁锈腥和腐败羊水般的恶臭！
那团粘稠的血肉脓包越胀越大，表面薄膜被撑得近乎透明！透过薄膜，隐约可见内部蜷缩着一个……轮廓模糊的暗影！
咔…咔嚓……
轻微的碎裂声。脓包顶端，那层粘腻的薄膜终于不堪重负，被内部的压力撕开了一道细小的裂口！
一股更加粘稠、颜色更深、近乎发黑的污血，如同粘稠的石油，从裂口处缓缓涌出，顺着青黑色的金属触须表面蜿蜒流淌，滴落在冰冷的祭坛基座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粘腻声响。
紧接着，一只……手？
一只极其微小的、覆盖着粘稠黑色胎脂和暗红血污的……手，从裂口处猛地探了出来！
那手只有婴儿大小，五指却异常清晰，指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青黑色。它胡乱地抓挠着裂口边缘粘腻的薄膜，动作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急迫。
噗嗤！裂口被那只小手和内部更大的力量猛地撕开！
一个东西……掉了出来。
啪嗒。
粘腻的声响。它掉在冰冷金属祭坛基座上覆盖的暗红苔藓里，只有巴掌大小，蜷缩成一团暗红的肉球。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粘稠的黑色胎脂和暗红血污，像刚从腐烂子宫里掏出来的怪胎。没有毛发，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病态的暗红色，薄得能看见底下青黑色的、如同金属丝般纠缠的细小血管。
死寂。
整个巨大的金属腔体，只剩下那半块黑石狂乱闪烁的嗡鸣。
突然！
那团暗红的肉球，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覆盖着胎脂的、皱巴巴的小脸猛地扬起！
“哇——啊——！！！”
一声尖锐、凄厉、完全不似人类婴儿的啼哭，猛地撕裂了死寂的空气！那哭声像是用生锈的铁片在玻璃上疯狂刮擦，又像是无数濒死的金属构件在同时发出最后的哀鸣！尖锐！刺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恶意！
啼哭声炸响的瞬间！
陆青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嗡——！尖锐的耳鸣瞬间吞噬了所有声音！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袭来，眼前血红模糊的视野瞬间被无数扭曲旋转的黑暗漩涡取代！喉咙一甜，又是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污血涌了上来！那只被锈蚀的左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暴露的指骨摩擦着冰冷的金属地面，发出“咯咯”的轻响，带来钻心的剧痛！
更远处，趴在地上的墨绯月，身体也猛地一颤！腰窝处焦黑碎裂的伤口，在那刺耳啼哭的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钢针狠狠攮刺！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金属地面缝隙，指节因为用力而惨白。
那尖锐的啼哭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高亢、更加凄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怨毒和痛苦！
“哇——啊——！！！”
随着这第二声更加刺耳的啼哭，那蜷缩在苔藓里的暗红肉球，发生了更加恐怖的变化！
它覆盖着粘稠胎脂的背部皮肤，猛地鼓起两个巨大的肉包！肉包剧烈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嗤啦！
暗红的皮肤被撕裂！粘稠的污血混合着组织液喷溅！
两片……东西……从那撕裂的伤口中猛地伸展出来！
那不是翅膀。
是两片薄如蝉翼、却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暗红色骨膜！
骨膜边缘锋利如刀，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青黑色纹路！纹路中流淌着极其微弱的、粘腻的暗红光芒！骨膜展开的瞬间，一股微弱却带着强烈干扰性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嗡……！
祭坛凹槽里，那半块狂乱闪烁的黑石，乌光猛地一滞！狂乱的闪烁频率似乎被这股能量波动强行干扰、拖慢了一瞬！
而更直接的影响，在陆青崖身上！
那尖锐啼哭和骨膜展开的能量波动，如同两把无形的冰锥，狠狠凿进了他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被妖血和古族血脉碎片冲撞得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在这双重冲击下，终于——
轰！
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巨响！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崩碎了！
无数破碎的、混乱的、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冰冷的金属锈蚀气息和浓重的血腥味，蛮横地冲垮了他仅存的理智！眼前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腔体，不再是搏动的肉瘤和诡异的祭坛……
他看到了！一个冰冷、巨大的、由惨白骨骼和青黑金属构筑的……培养槽？粗大的、流淌着幽绿粘稠液体的金属管道连接在槽壁上。槽内粘稠的暗绿色培养液中，浸泡着一个……模糊扭曲的胚胎轮廓？无数细小的金属神经束如同活蛇，缠绕、刺入那胚胎脆弱的躯干……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巨大、冰冷、毫无生机的金属眼瞳，悬浮在培养槽上方，漠然地注视着槽内的胚胎……
他看到了一只手！一只戴着金属手套、布满粗大铆钉的手，正将一块闪烁着幽暗乌光的……黑石碎片？……狠狠按向胚胎的额头……
“呃啊——！！！”
陆青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饱含着无尽痛苦和混乱的嘶吼！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从地上弹起！又重重摔落！那只被锈蚀的左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头脸，指甲在灰败的皮肤上划出道道血痕！竖瞳中的血雾彻底沸腾、爆开，只剩下纯粹的、被混乱记忆淹没的疯狂！
“不……不是我……钥匙……锁……笼子……开……开啊！！！”他嘶吼着意义不明的破碎词语，身体在冰冷的苔藓泥泞中疯狂地翻滚、抽搐，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濒死的鱼。
啼哭声依旧尖锐凄厉。那展开暗红骨膜的肉球，在冰冷的苔藓上微微颤动着，皱巴巴的、覆盖胎脂的小脸转向陆青崖疯狂翻滚的方向，似乎……在“注视”着他。那两片金属骨膜边缘流淌的粘腻暗红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