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烟杆惊雷
爆炸的强光吞没视野的刹那，陆青崖被混乱记忆撕扯的意识，被一股更原始、更冰冷的悸动强行拽回躯壳。
不是痛。
是痒。
左胸深处，心脏搏动的间隙里，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感。像有冰冷的金属丝线，顺着血管，正往心房里钻。每一次心跳，都挤压着那异物，带来一种被冰冷细针持续穿刺的麻痒。这感觉甚至压过了后背撕裂的剧痛和左手的锈蚀麻木。
“哇——啊——！！！”
祭坛基座上，那暗红孽胎的第三声啼哭炸响！比前两次更尖利！更怨毒！啼哭声浪裹挟着无形无质的冰冷恶意，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陆青崖刚刚凝聚一丝清明的脑海！
嗡！
剧痛！眩晕！视野瞬间被旋转的黑暗和血红的噪点占据！胸腔深处那股冰冷的麻痒感猛地加剧！像被那啼哭声激活！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涎水和血沫混合着不受控制地淌下。
就在这意识再次濒临崩溃的边缘——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暖意，突然从左胸深处，那股冰冷麻痒的源头……旁边？猛地透出！如同一粒被冰封万年的火种，在绝对零度中倔强地燃起了一丝微温！
是那半块黑石！它嵌入祭坛凹槽前传递的最后一丝暖意，竟有一缕残存，如同护心镜般，死死抵在了心房与那冰冷异物的交界处！
这缕微温，像黑暗深渊里垂下的一根蛛丝。
陆青崖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竖瞳深处翻涌的血雾被强行压下寸许！混乱的记忆碎片被这缕微温带来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求生欲，狠狠撞开一道缝隙！
他看到！视野血红摇晃的碎片里，祭坛下方，那暗红孽胎覆盖着粘稠胎脂的皱巴小脸，正对着他！那双……没有眼白、只有两点粘腻暗红幽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两片展开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红骨膜，正随着啼哭的频率，微微震颤，散发出干扰性的能量涟漪！
就是这东西！这鬼东西的哭声！在撕扯他的魂魄，在唤醒他体内那冰冷的异物！
“闭……嘴……”嘶哑的、带着血沫的声音，从陆青崖痉挛的喉咙里艰难挤出。不是命令，是垂死野兽对威胁源头发出的、本能的低咆。他那只还能勉强动弹的、被锈蚀的右手，五指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粘腻的暗红苔藓里，拖动着残破的身体，试图转向那孽胎的方向。他要……掐死那声音的源头！哪怕用牙咬！
“咳……！”墨绯月痛苦的呛咳声从不远处传来。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腰窝处果核碎裂的伤口如同一个被强行撕裂的火山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失控妖力反噬带来的、万针攒刺般的剧痛。那孽胎刺耳的啼哭如同无形的钢针，狠狠攮刺着她混乱的神魂，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连凝聚一丝妖力都成了奢望。
她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陆青崖身上。看到他拖着残躯，像条濒死的蛆虫，执拗地、疯狂地爬向祭坛基座上那啼哭不休的孽胎。也看到了那孽胎背后展开的、闪烁着不祥金属光泽的骨膜。
不能过去！那东西……不对劲！
“陆……回……”她想喊，声音却细若蚊蚋，被巨大的机械轰鸣和孽胎啼哭彻底淹没。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难道……真要死在这鬼地方？像老吴一样，变成一滩无人知晓的污血？
老吴……
浑浊的、凝固着无尽恐惧和一丝诡异期盼的眼瞳，在她混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有……他临死前死死抠进泥土里的、那只完好的左手……以及……
烟杆！
那个他从不离手、在引爆前传递出最后体温的……旧烟杆！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墨绯月绝望的阴霾！老吴最后引爆了什么？不是他残存的可怜力量！是那根烟杆！那根被他改造过、视若珍宝的烟杆！里面……藏着东西！能炸开这鬼地方的东西！一定还有残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剧痛！墨绯月染血的手指猛地插入冰冷的金属地面缝隙！不顾指骨摩擦金属发出的刺耳声响，不顾腰窝伤口因用力而再次崩裂喷溅出的淡金血液！她凝聚起神魂深处最后一点清明，如同濒死的母兽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老吴尸体倒卧的方向——朝着那根掉落在暗红泥泞里的旧烟杆——疯狂地扑了过去！
距离不远。但对于此刻的她，如同天堑。
冰冷的金属地面摩擦着焦黑翻卷的腰窝皮肉，每一次拖行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失控的妖力在体内乱窜，冲击着碎裂的果核残片，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恶心。但她眼中只剩下那根斜插在泥泞里的、磨得发亮的黄铜烟嘴！
近了！更近了！
指尖终于触到了那冰冷的、带着熟悉包浆质感的烟杆！
就在她五指合拢，死死抓住烟杆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玉石俱焚般惨烈气息的能量波动，顺着烟杆冰冷的铜身，猛地传递到她掌心！是老吴留在里面的最后一点……引爆妖力的本源！微弱，混乱，狂暴，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中最后一点火星！
足够了！
墨绯月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金红的余烬！她甚至没有试图去控制那股狂暴混乱的能量！腰窝处那破碎的妖纹如同回光返照，瞬间亮起刺目的金红光芒，随即如同被撑裂的瓷器，发出细微的“咔嚓”声！皮肤下熔岩般的脉络最后一次疯狂亮起！
她抓住烟杆的手，如同抓住了烧红的烙铁！狂暴混乱的能量顺着手臂疯狂涌入她同样混乱的经脉！如同在滚油里泼进冷水！
“呃啊——！”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嘴角溢出的鲜血瞬间带上了一层淡金的碎焰！但她不管！她将烟杆那磨得光滑的黄铜烟嘴，狠狠对准了祭坛基座方向——对准了那啼哭不休的孽胎！更对准了孽胎下方，那根刺入凹陷、被污秽粘液腐蚀卡死的青黑色金属触须根部！
目标——那团从触须根部“伤口”里挤出、刚刚诞生了孽胎的、还在微微抽搐的暗红血肉脓包！
引爆点！就在那里！
“老吴——！！”她用尽残存的生命，发出撕裂灵魂般的尖啸！不是对逝者的呼唤，是点燃引线的号角！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
不是金铁爆炸，更像是某种高度压缩的、混合了狂暴妖力和纯粹毁灭意志的能量，在极度粘稠污秽的介质中，被强行点燃、引爆！
一团刺目到无法直视的金红与惨绿混杂的毁灭光球，在烟杆对准的方向猛地膨胀开来！光球的核心，正是那团暗红的血肉脓包！光球膨胀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
墨绯月抓着烟杆的手臂，皮肤如同脆弱的瓷器，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寸寸龟裂、焦黑、剥离！露出底下同样在迅速碳化的肌肉和骨骼！她整个人被爆炸的巨力狠狠掀起，如同狂风中的败叶，向后倒飞！
陆青崖正拖着残躯爬向孽胎，身体被爆炸的强光和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翻！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撕裂的伤口再次遭受重创！但他涣散的竖瞳，却死死盯着爆炸的中心！
他看到！那团毁灭光球的核心，那暗红的血肉脓包如同投入烈焰的蜡像，瞬间扭曲、汽化、湮灭！恐怖的冲击力狠狠撞在那根刺入凹陷的青黑色金属触须根部！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远古巨钟被砸碎的金属悲鸣！
那根坚硬无比的金属触须根部，在爆炸核心的恐怖能量和自身被污秽粘液腐蚀的脆弱节点双重作用下，猛地炸开！无数碎裂的青黑色金属碎片、扭曲的符文残骸、以及粘稠污秽的暗红组织液，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浪，紧随碎片之后，狠狠拍向祭坛基座！狠狠拍向基座上那啼哭不休的暗红孽胎！
“哇——！！！”
孽胎第四声啼哭只发出一半，就被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掐断！它那覆盖着胎脂的弱小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烂番茄，瞬间被冲击波裹挟着无数金属碎片和污秽粘液狠狠拍飞！重重撞在后方冰冷的金属腔壁上！发出沉闷粘腻的“啪叽”声！
祭坛顶端，那颗早已干瘪灰败的巨大肉瘤，在爆炸的冲击下剧烈摇晃！表面无数碎裂的晶体碎片如同冰雹般簌簌剥落！
而最关键的——
嗡——轰隆！！！
失去了下方金属触须根部（钥匙柄）的支撑和爆炸的恐怖冲击，祭坛基座中心那个被触须尖端（钥匙头）刺入的凹陷处，连同周围扭曲的骨铁结构，猛地向内塌陷、崩裂！
咔啦啦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和骨骼粉碎声密集响起！整个扭曲的祭坛基座，以那个凹陷为中心，如同被砸碎的朽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巨大裂痕！
那半块死死嵌在凹槽里的黑石，在祭坛基座崩裂的巨震中，表面的乌光狂乱爆闪，随即猛地黯淡下去！它剧烈地摇晃着，终于脱离了那个扭曲的凹槽，当啷一声，掉落在下方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祭坛基座残骸上！
禁锢的力量，彻底崩溃了！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脱缰的野马，横扫整个巨大的金属腔体！洞顶的暗红苔藓和泥土如同暴雨般落下！粗大的金属管道在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些缓慢转动的巨型齿轮，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运转彻底停滞！
混乱！崩塌！毁灭！
陆青崖被冲击波死死压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口鼻中全是呛人的烟尘和浓烈的铁锈腥气。后背撕裂的伤口被挤压，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那只还能动的右手，却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了左胸心脏的位置。
那里。那股冰冷麻痒的蠕动感，在爆炸冲击波扫过的瞬间……似乎……停滞了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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