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傍晚六点，残阳像打翻的橘色墨水，把北开大学的林荫道涂得一片暖。
洛宇天与赵心霜在综合楼前道别——
她抱着一摞卷宗，夕阳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冷冽里透出罕见的温度。
“路上小心。”她轻声说。
洛宇天点头，单手插兜，转身往校外的旧城区走。
拐过图书馆后墙，喧嚣忽然被抛在身后，只剩蝉鸣和风声。
再往前是一条偏僻的小径，两侧夹竹桃开得正盛，粉白花瓣落在青砖上，像铺了一层轻雪。
就在拐角处，一阵尖细的笑声撕破了暮色。
——白梓涵。
她今天穿一条雾蓝色的高腰牛仔裙，裙摆被风吹得贴在腿上，勾勒出纤细曲线。
此刻，她被三名同校女生堵在夹竹桃的阴影下。
为首的是李慧，金融系大三，一身限量LOGO的卫衣，手腕上的玫瑰金手镯在夕照里闪得刺目。
她手里攥着一杯刚买的冰美式，杯口还在滴着冷凝水。
另外两个女生一左一右，一个举着手机开闪光灯，一个拎着白梓涵的书包，拉链大敞，书本散了一地。
“装什么清高？”
李慧嗤笑，抬手把冰美式往白梓涵脚下一泼——
咖啡溅起，在白梓涵的帆布鞋上绽开褐色的花。
“抢别人男朋友很爽是吧？”
白梓涵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却微微发白。
她不喜欢李慧的男朋友，甚至从未给过对方一个眼神。
但解释在李慧眼里只是挑衅。
李慧扬手，第二杯咖啡就要往白梓涵脸上泼。
啪——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截住杯口。
咖啡晃了晃，最终不甘地落回纸杯。
洛宇天站在白梓涵身前，身影把残阳切成两半。
他侧头，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李慧和她的跟班们听清——
“校园霸凌，记过一次，够你们档案留痕。”
李慧愣了半秒，随即冷笑：“你谁——”
话音未落，洛宇天指尖微一用力，纸杯“咔”地变形，咖啡从裂缝喷出，溅了李慧一鞋。
“三秒。”
少年抬眼，眸底暗金色一闪。
“一。”
李慧下意识后退。
“二。”
两个跟班对视一眼，脸色发白。
“三。”
李慧咬牙，狠狠瞪了白梓涵一眼，转身时高跟鞋踩得地面“哒哒”作响，像败退的鼓点。
夹竹桃的阴影重新安静。
白梓涵弯腰，把散落的书一本本拾起。
指尖碰到最后一本时，洛宇天已经蹲下，替她捡起了笔。
“谢谢。”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雨后青草的潮气。
洛宇天把笔递给她，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像触到一片微凉的雪。
两人并肩走出小径。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两条不愿分开的河流。
走到校外的梧桐巷口，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白梓涵忽然停住，耳尖泛红。
“那个……”
她抬眼，眸子里盛着碎金，“今天，真的谢谢你。”
洛宇天刚要开口，一阵风掠过。
白梓涵踮起脚，柔软的唇瓣在他侧脸轻轻一点——
像蝴蝶落在湖面，只泛起一圈涟漪，便倏然飞走。
“我先回家了！”
她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马尾在空气中甩出一道慌乱却好看的弧，消失在巷口。
洛宇天愣在原地，指尖碰了碰被亲过的地方。
那里残留着一点薄荷糖的凉，和夹竹桃的香。
他低笑一声，把双手插回兜里，踩着路灯的光斑，慢慢走进夜色。
第三日清晨，秋雨初歇。
旧城区的小巷弥漫着潮湿的桂花香，青石板缝里积着一圈圈水纹。
洛宇天拎着一袋豆浆油条刚拐过自家门廊，就看见那道冷白身影——
徐夜兰。
她倚在斑驳的墙边，一袭墨绿风衣，腰带束得极紧，露出细而笔直的小腿。
雨后微光打在她侧脸，肌肤几乎透明，唇色却淡得有些苍白，像一朵开在寒夜的昙花。
“跟我走，有个人要见你。”
声音低而平，听不出情绪。
洛宇天把豆浆换到左手，右手插进兜里，指尖碰到那枚旧塑料徽章。
“去哪儿？”
“尺堰山庄。”
他沉默两秒，点头：“带路。”
……
中午11:40，尺堰山庄。
山庄藏在北郊山腰，一条狭窄柏油路蜿蜒而上，两侧修竹夹道，风过时掀起层层碧浪。
铁艺大门缓缓开启，车子驶进后，视野豁然开朗：
青石广场中央，一方半月形莲池，池水碧绿，倒映着飞檐翘角的古建。
回廊尽头，一位灰衣老者背手而立，像一株苍松。
王致。
须发皆白，却根根如钢丝，一双眼睛深黑，仿佛能映出人心。
“老夫王致，夜兰的外公。”
声音不高，却带着古钟般的厚重。
“想让你在三个月后的大比上，打败玉龙双。”
洛宇天眉峰一挑：“理由？”
徐夜兰站在池畔，风掀起她的发梢：“玉家要收编徐、王两家。
玉龙双是执行人。
你当众赢他，玉家的算盘就会落空。”
她说得平静，指尖却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
王致抬手，指向广场一侧的演武场——
青石板铺就，边缘布满岁月凿痕，中央一道深深的脚印，不知被多少代武者踩出。
“让老夫看看，你有没有资格接下这盘棋。”
……
演武场。
王致赤手，灰布衣摆无风自鼓，像一面饱经风霜的旗。
洛宇天把外套丢到石阶，黑色短袖贴在身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两人相距三丈，空气却像被拉紧的弓弦。
第一回合
王致并指如剑，点向洛宇天心口。
指尖未至，一道凝练至极的罡风已刮得洛宇天面颊生疼。
洛宇天旋身卸力，反手一记“龙啸拳·潜龙”，拳罡炸开，却在王致袖袍轻拂下如春雪消融。
第二回合
王致脚步微错，身形似慢实快，一掌拍出。
掌风如墙，洛宇天胸口一闷，连退三步，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两道白烟。
他咬牙，丹田龙纹炽亮，右拳裹挟热浪，硬撼掌风——
“圣火掌·焚轮！”
火环炸开，热浪卷得池水泛起涟漪，王致却如古松扎根，纹丝不动。
第三十回合
两人已交手三十记，青石板上裂纹纵横。
洛宇天汗水滚落，脊背龙纹由淡金转赤，呼吸如拉风箱；
王致依旧云淡风轻，只是眼底第一次浮出意外。
第五十回合
王致变招，双掌画圆，劲力如潮汐叠涌。
洛宇天被逼得连退五步，后背撞上演武场石鼓，石鼓表面瞬间龟裂。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真气逆流，强行稳住身形。
第七十回合
洛宇天开始反攻。
拳、掌、肘、膝，招式如狂风骤雨，每一击都带龙吟。
王致不再留手，袖袍鼓荡，掌风如铁墙，一次次将攻势压下。
青石碎屑飞溅，像一场无声的雪。
第九十九回合
洛宇天胸口起伏，汗水湿透衣背，龙纹几近血赤。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一式“龙啸拳·归墟”轰然砸出——
拳罡凝成半透明的龙首，咆哮着扑向王致。
王致双掌合拢，如封似闭，硬生生将龙首捏碎。
劲气炸裂，演武场中央的青石板被震出一个直径三尺的浅坑。
第一百回合
王致右掌停在洛宇天额前半寸，掌风掀动少年额前碎发。
洛宇天单膝跪地，汗水滴进眼睛，视线模糊，却咧嘴苦笑：“前辈，你赢了。”
王致收回手，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指尖微不可察地轻颤。
“百招不落败，好根骨。”
他转身，负手而立，声音低却清晰：“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关门弟子。”
洛宇天抹去嘴角血丝，抱拳，声音沙哑却坚定：“师父。”
池畔，徐夜兰垂眸，指尖掐得发白。
她没说话，只是望向演武场中央那道被汗水浸透的身影，眼底情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