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令箭,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睿的声音,更是如同冰冷的铁锤,一字一句,重重地敲在吴振的心上。
“就地正法”四个字,让他浑身一颤,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他知道,李睿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敢杀人!
吴振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颓然地垂下了头,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听凭李大人处置。”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开库!清点!”李睿没有再看他一眼,冷声下令。
吴振麾下的军官们不敢再有任何怠慢,立刻打开了所有的军械库房,并将库内的兵器甲胄,一件件搬到了院中的空地上。
随着东西越搬越多,在场所有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那哪里是能上阵杀敌的兵器!
大部分的腰刀,都和第一柄一样,锈迹斑斑,甚至有些刀柄都已经腐朽断裂。长枪的枪头,许多都松动了,用手一晃就摇摇欲坠。而那些本该是保命用的铠甲,更是惨不忍睹,不少甲片已经脱落,连接的皮绳也早已老化干裂,一扯就断。
更离谱的是,当孙老铁带着工匠们按照名册上的数目清点时,发现实际的数量与账面上的数字,根本对不上!
“启禀大人!”孙老铁拿着账本,大声禀报,“清点完毕!吴千总所部,在册腰刀八百二十三柄,实有六百一十柄,亏空二百一十三柄!在册长枪五百杆,实有三百八十杆,亏空一百二十杆!在册锁子甲一百二十副,实有七十五副,亏空四十五副!且实有兵甲中,十之七八皆为残破锈蚀之物,不堪一用!”
罪证确凿!
这个结果一出来,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和鄙夷的目光看着吴振。他们知道边将有贪墨的习惯,但没想到吴振竟然贪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贪财了,这是在拿手下数千将士的性命开玩笑!是用整个宁远卫的安危,来填满他自己的腰包!
吴振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吴振。”李睿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你可知罪?”
“我……我……”吴振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身为朝廷千总,食君之禄,却不思报国。克扣军械,倒卖兵甲,视士卒性命如草芥,置边关安危于不顾!”李睿每说一句,声音就冷一分,身上的杀气也重一分。
“按我大明军律,贪墨军资,临阵失械,足以将你满门抄斩!”
听到“满门抄斩”四个字,吴振吓得魂飞魄散,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李睿脚下,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地求饶:“李大人!李主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饶我一命吧!我把所有贪墨的银子都还给你!不!我把我的家产全都给你!求你饶我一命啊!”
看着他这副丑态,李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一脚将其踹开,冷冷地说道:“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他转过身,对着在场所有闻讯赶来的各营将校,朗声说道:“诸位都看到了!这,就是倒卖军械,贻误战机的下场!”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每一个人,那些平日里手脚也不干净的将领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今日,我李睿就借吴振的人头,为我军械司立下第一条铁律!”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麒麟宝刀,声音传遍了整个千总所:
“凡我宁远卫将士,任何人,任何职位,胆敢再对军械甲胄动一丝一毫的歪脑筋,克扣一刀一枪,贪墨一两一钱——吴振,便是你们的榜样!”
说罢,他不再犹豫,手起刀落!
“噗——”
一道寒光闪过,吴振的求饶声戛然而止。一颗大好的人头,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鲜血,染红了李睿脚下的青石板。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李睿这雷霆万钧的手段给镇住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李睿竟然真的敢当众斩杀一名朝廷在职的千总!
这是何等的胆魄!何等的狠辣!
李睿缓缓收刀,刀身上,不沾一丝血迹。他看着吴振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心中没有半分波澜。他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今天不杀吴振,明天就会有更多的“吴振”跳出来,挑战他的权威,破坏他的计划。
他必须要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李睿的军械司,不是谁都能伸手的地方!
“来人!”李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将吴振家产全部查抄,充入军械司公库!其麾下亲信党羽,一并拿下,严加审问!所部兵马,暂时由陈千总代管,听候总兵大人发落!”
“是!”亲兵们轰然应诺,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李睿转身,目光扫向那些已经面无人色的其他将校,缓缓开口道:
“诸位,明日,军械司会去府上清点。希望到时候,各位的府库,不会让本官失望。”
说罢,他不再理会这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同僚,带着自己的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血腥之地。
他知道,这第二把火,已经彻底烧旺了。
从今天起,整个宁远卫,再无人敢小觑他这个军械司主事。他的名字,将和“铁血”、“无情”这些词,紧紧地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