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用对与错去辨证衡量的。”
司墨静静瞧着她，右手忽然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当面摁下播放键，顽石击玉般的巴掌声“啪”地传出，“你扇荣雅卉耳光的视频已经曝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问你。”
温灵素伸手叉掉播放页面，神色愔愔。
她当然看见了那段视频，不光看完了过程，还浏览过视频帖下的无数评论。上万条负面评论组成乌黑汪洋，几欲将人吞没。
意料之内的，她再次瞄见荣雅卉故技重施手滑点赞和在评论区火上浇油的痕迹。
而她的经纪人刘艳连来龙去脉都懒得问清楚，直接拨来个电话，咄咄扬言说下次再出现类似情况，公司就毫不留情把她逐出。
温灵素哪是会学乖认栽的主，当场扔开电话，权当耳旁风。
除了棋子，没有什么是一定非黑即白的。
碧绿光芒烁动三次，病房门再度打开，一位戴着浅蓝色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
“司先生，经过观测，患者的情况不容乐观。”
司墨面色微沉，“请说清楚。”
医生眉眼爬满无奈：“我们的仪器方才检测到患者已经丢失部分记忆，恢复过程较为棘手，预计需要住院治疗两个月左右。不过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挽回患者的记忆。”
A市第一医院作为帝都首院，医学水平实为顶尖，个个妙手回春，连司家的私人医生也都是从这而出，司墨自然信得过。
他点了点头，“请全力以赴，谢谢。”
话毕，司墨迈开长腿，品质极佳的玄青西装裤带过一阵劲风，把温灵素也一并卷走。
电梯四面如镜，清棱棱映着两人高瘦的身形。
温灵素余光瞥见司墨正沉默着从梯面看自己，下意识挪开一小步距离。
司墨忽然开了金口：“楚厘这次突发意外，绝非偶然。”
温灵素想起楚厘昏迷前提到的两个字，选择告知：“是隐形滑翼出现了故障问题。”
剧组目前对外宣布楚厘的受伤纯粹是一场意外，实际上恐为人祸。
“叮！”
电梯抵达目的层，镜门快速大开。
【司墨好感度下降2%】
系统无情的通知音在大脑中回荡，温灵素一顿，迟半拍走出电梯。
“我没害她。”
“我会帮你。”
双方同时出声，皆是一怔。
温灵素诧异地看向司墨，“为什么帮我？”
好感度方才不是掉了吗？系统故障了？
“我想不到你要伤害楚厘的理由。”司墨从衣服内侧拿出一副墨镜，架上高挺的鼻梁，“况且，你目前兼任的是司家副管，合同生效期间，我会对你负责任。”
他说完，手指敲击三下镜架，一道蓝光飞速照射到温灵素白皙的手背上。
一串隶书小字隔肤悬浮，温灵素目露不解。
“买来的联系方式。”司墨抛下一句提醒，大步流星消失在人潮。
难道，是那人的？
蓝光很快飘散成沫，温灵素抱着猜测的态度，试着朝那串号码按下拨打键。那边甫一接通，便是语气不耐：“哪位？耽误一秒钟，赔偿一万块，有事快说。”
温灵素从容道：“我姓温。剧组摄像机上有随行记录仪，荣老师知道吗？”
手机那头不屑一笑，直接承认：“我不仅知道，还在事发当天就进行了收买，所有人都得听我的。看见那群不明真相的观众网友稀里糊涂围攻你，就是我荣雅卉最乐意接受的好结果。”
“温灵素，谁让你化那么好看抢我风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难堪，你就是个替身，也配？那一记耳光是我给你的赏赐，别不识好歹。”
温灵素不明意味轻笑一声，摁下录音结束键。她不过是诈荣雅卉一言，没想到《九凰录》的剧组还真的备有随行记录仪，看来，只能用诱饵了。
“我把刚刚你说的全部都录音了。”
话落，她利落挂断电话，之后任手机震动数十次，也置之不理。
直到短信疯狂弹送进来，她才悠悠回复：“明天中午前，我要看见你亲自发文，承认自己性格跋扈且多次为难普通艺人，故意引导评论冲水......等到你上了热搜六小时后，我就考虑不把录音公布。”
“否则，明天的头条上，你就不只是为难其他艺人这类行为，而是公然潜、规、则。”
雷声般的震动蓦然断了。
——
九点的天吐着琅彩黄，年轻女人满头珠翠，歪坐在皮椅上，葱指滑过发亮的屏幕，柔光衬得她的脸庞冰凉而清美。
热搜榜上俨然换了人，温灵素满意地放下手机。
司墨富埒陶白，原来对她说的负责任，就是花钱压权把她和楚厘间的负面黑料全部摘干净，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果然不论在哪个时代，钱财都是可以收买人心的利器，即便是滚滚如江水的舆论。
而无法用钱权压制的，便靠的是装了阳谋阴计的脑子。
早在七点时，荣雅卉公开承认从前错行，字里行间饱满可怜，人们光顾着安慰荣雅卉，无暇顾及她温灵素。
也罢。
温灵素手指轻轻点了点鬓角：“系统，据我所知，迷迭芝有助于恢复记忆，效果称奇。我想救楚厘，如何可以获得迷迭芝？”
【宿主若想获得迷迭芝，需要支付2%的灵力进行换取】
2%的灵力，对于灵力充沛的人来说，微不足道，而对于温灵素而言，犹如沙漠里的一碗水，极其珍贵。
可她毫不犹豫：“我换。”
下一刻，一朵半巴掌大的楝色灵植凭空出现，温灵素双手赶紧罩住，宝贝兮兮地揣进墟鼎，生怕被其他人发现。
她想，等今天拍完戏再送过去。
“马上开拍了，拿好。”一对泛着青鳞光的鸳鸯钺突然扔进温灵素怀里。
“好。”温灵素对道具师点了下头，握着兵器潇洒进入棚里，兵器划过的地面上残留一条长长的沙痕。
她和荣雅卉迎来第一场剧中对手戏——
刃风凛凛，温灵素双手舞动鸳鸯钺，青芒掠过羽袖，灵活夹住荣雅卉的长剑，随之拧腰一转，裙摆似昙花绽放，成功抵住对方攻势。
荣雅卉则剑走轻灵，翻了个华丽无死角的跟斗，避至身后，剑出如虹，温灵素立刻回首迎击，双方铿锵相袭，剑拔弩张。
风擦着耳朵，荣雅卉声若蚊蝇：“录音删了没？”
“我只是答应你不会发出去。”温灵素挑眉答完，故意后撤半步，往反方向跑去。
“站住！”
后头荣雅卉紧追不放，抬剑就砍，每次温灵素都敏捷躲开，二人屋檐走瓦，衣袂飘飘。
最终，前者体力渐弱放弃穷追，后者配合角色演完合戏，这才暂时告一段落。
导演似乎刚回过神，欣然拍掌，喊道：“即兴发挥得不错！这条过了，休息五分钟！”
温灵素放下鸳鸯钺，在椅子旁拿了一瓶黄澄澄的合成营养水补充体力。
瓷白的脖子微微仰起，星点水珠在日光下泛如金箔，温灵素边小口喝水，余光边暗中观察荣雅卉一举一动。
无意间，她瞥到有人扛着滑翼，双手不停摸索，而那人并不是道具师和道具助理。
等等，那不是出现过问题的滑翼吗？
温灵素立马放下水瓶，准备离近些看，不料荣雅卉突然挡在面前，狐狸眼嫌弃一瞪：“你耳朵聋了？听不见导演在叫你吗？”
“……”温灵素偏头再想去看那人时，滑翼已经不见了。
她只得暂且收回心思，转身先去把今天的戏拍完。
这场是女三因男二所伤情的独角戏，情绪需要悲中带哀，做到强感染力。
灯光师一个响指，高棚应声降下瓢泼大雨。
温灵素立即进入角色状态，与平日判若两人。
油纸伞歪头摔落，银帘像针扎进温灵素的全身皮肉，银蛇般的闪电扭动，照得她整张脸失了血色，眼神茫然又忧情。
“别丢下我。骗子……”
她失魂落魄，口中喃喃念着名字，强撑着拖着无力的身体，在雨中张皇行走，一身傲骨仿佛都被冲净，满目破碎。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