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六点，路灯还亮着。校道上的学生一团一团地走着，风很大，吹得地面的落叶沙沙响。
程淮和余书书因为选科的原因不在一个宿舍，早上的时间又很赶，所以两人干脆分开走了。程淮是最后一个出宿舍的，还有另一个舍友—陈瑶。陈瑶出门前还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地面，确定没有头发后才走出宿舍门。
“去买早餐吗？”程淮打了个哈欠，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她并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同意，但是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总该礼貌地问一句。
“去。”陈瑶性格很是好，一路上即使程淮因为有些困没有应几句，她仍是喋喋不休地和她说着自己发现的好吃的食物。
“那今天就去买你最喜欢的汤面吧，我对你的推荐很信任呢。”程淮微微一笑，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温温的。来这个学校后，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挚的热情。
“好啊！”陈瑶看向程淮的眼睛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有些光亮，语气很是激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早上和我来买汤面！”
程淮笑了。两人很是愉快地走向食堂。买完早餐后，顺着人群走向了教学区。路上的人很多，但是大多都是一个方向走的。快到教学楼楼下时，程淮的外套帽子好像被人扯了一下。程淮一转头，视线中闯入了一张俊秀的脸，是林余渊。
少年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外面披着灰蓝色的外衣，衬得身形修长，俊秀的眉眼间带着些笑意。要不是外衣里边还穿着件冬季校服外套，和那双略带疲惫的眼睛，那今天可真真的帅炸了！
“学长早啊。”程淮眉眼一弯，甜甜地喊出了声。程淮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跳陡然加快。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看到眼前的人。
程淮转头的时候帽子顺带着转到了一遍，林余渊的手悬在半空，指尖上还有触摸过那只猫耳朵的毛绒感。
“早。”林余渊垂眼，应了一声。
两人的交流好似就这么消失在了校园广播和脚步声里。原本平时觉得有些远的路程，今天貌似就花了一两分钟。程淮跨进教学楼的时候，手里被塞了一瓶牛奶。温热的指尖在她的掌心留下了温度。她便走边看着两人隐入人群。
留下的只有秦存墨那句激情澎湃的话语：“学妹！拜拜啦！”
人群中投来的两两三三的目光，好似也没有那么恐怖了。还得谢谢秦存墨那个大嗓门。
“淮淮，你认识他们两个？”陈瑶便走边看着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程淮点头，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我只是听说他们两个中那个姓林的学长，性格很好，但是不会主动去接近别人。”陈瑶只是自顾自地讲着，“我还以为他和秦存墨是一对呢。”
这下程淮真的笑了，两人带着热乎乎的汤面，向亮着灯灯教室走去了。
一路上林余渊被秦存墨盯着头皮发麻，一巴掌朝他身上呼去，还没打响，林双双就凑到面前了：“秦存墨，你声音八百里都能听见啊！”秦存墨看了林余渊一眼，拖着尾音说道：“哪有啦，学长还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学妹呢！”
就这么一句话，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在了秦存墨的身上，不疼，但是响。林双双跟着两人进了教室，拉开秦存墨的椅子，毫不客气坐了下来。秦存墨盯着林双双看了一会，见对方毫无反应，只好去讲台上找椅子搬过来了。
“表弟，姐问你，你最近怎么老是路过高一教学楼啊？”林双双眨了眨漂亮的眸子，压低声音问道。林余渊半响没应声，只是一言不发地在喝粥。“对啊，小鱼，你最近有点不正常，我觉得你有那种认人很厉害的能力，但是我第一次见你认出人还上去打招呼的。”秦存墨附和道。
“不知道，你们在人群中我不也一眼认出来了吗？”林余渊眼里神情复杂，没给出一个准确的原由。
在他的认知里，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过他觉得在高中时期的喜欢并没有意义。但是他每一次看到她，都会很开心。所以他才会尝试地去偶遇她，这样子似乎会让自己有些疲惫的心情变得愉悦。
尽管才认识不到十天，班上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凑成了堆。李玉把椅子一转，面朝程淮，前排的陈瑶也跟着转过身来，几个人不知怎么就玩起了狼人杀。规则不熟，游戏进行得磕磕绊绊。有人偷偷翻看说明书，发现理不清头绪，索性丢到一边，跟着感觉走了。
“我其实是个好人。”
“我觉得李月米是狼，因为刚刚法官叫狼人的时候我听到她的声音了！”
“乱说，我是预言家，我昨天晚上验了他的身份……”
乱七八糟的发言。但是大家都玩得不亦乐乎。一包拆开的薯片在课桌间传递，转了一圈回来，袋底只剩几片碎渣，沾着指尖的盐粒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窗帘半拉着，夕阳的余晖只攀到教学楼的尖顶，将玻璃染成橘红色。教室里的嬉闹声像被一层毛玻璃罩住，闷闷的，却又透着股鲜活的热气。
当众人正认真研究如何把狼人找出来时，后门突然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就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跑到离自己最近的课桌。那些位置太远的直接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试卷，屁股撅得老高，脸上一副认真的神情。
后门的锁被摆弄了一会，“哗啦”一下拉开了，一股冷气带着粘着日光的灰尘涌了进来。站在门口的秃头中年男人正是上次抓包了他们布置小教室的年级主任。
主任脸色阴沉，手背在身后，那圆滚滚的肚子更明显了。程淮转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张脸后，笑容彻底从脸上敛去，手心的牌不禁往袖子里缩了几分。
班上一副对主任到来的意外的表情，一个个好似学习被打断似得，陈瑶还带上了眼镜，手里撰着笔。教室里静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吗？”主任的怒火来得好像没来由，怒气冲冲地说了众人好几分钟。最后抛下一句：“下次再把后门锁了，我就直接把门锁拿走了！”
主任前脚刚走，后一秒，教室又沸腾了起来，不过声音有所放低。
“一天天的，说说说说说！”
“我之前那个班就是他管的，一点小事就发火火火火火火！”
……
主任走了之后，冷气还是呼呼往教室里钻。做在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探头出去看了一下，下一秒迅速钻回来，把后门关回来还上了锁。
锁芯转动的声音和下课铃重合，众人的脸上带上了笑容。大家笑着收拾东西去吃中午饭了。一早上的自习课什么都没进脑子，但是好像都不是很在意，崭新的课本堆叠在一起，桌子上还放着五花八门的小零食。
李玉和陈瑶和程淮告别后，去隔壁班找另一个同学了。程淮收拾好东西，摸了摸后面的猫耳朵，揪着耳尖把帽子扣上。冬天的风很大，正推着人群朝食堂的方向走着。程淮走到和余书书约好的地方，低着头手里把玩着外套上的挂件。脑子里开始浮现今天早上的那瓶牛奶。
中午还能遇到他吗？如果他走这个方向的话。
正想着，程淮打算抬头找一下人群里有没有那件灰蓝色外套。灰蓝色外套还没看到，就看到了朝这里走来的余书书。少女的长发和精致的侧脸在暖暖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程淮小跑地过去。短发被风吹起，圆圆的杏眼里粹了些许光。
不远处的顺着人群来的身影修长挺拔，一眼望去一个清贵儒雅，另一个艳阳似得性格。林余渊看到了跑动的程淮，活脱脱像一只从人群里钻出来的猫。
她的外套上的猫耳朵让她看起来更像了。
林余渊嘴角不经意间挂上了几分笑，秦存墨还在一旁唧唧歪歪今天早上把他骂了的那个团委老师。
“小鱼，你都不知道，那个老师压根就不是人，我都把文件给他整理好了，他不和我说谢谢就算了，还叫我把地扫了！”秦存墨气得掐了掐手里的小狗。
“就是这样的，那几个新来的团委老师的一些行为奇奇怪怪。”林余渊声音不紧不慢，抬手拍了拍秦存墨的肩，语气坚定：“等我学会扎小人，我给你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