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辛双清被左子穆怼得脸颊涨红,只觉一股浊气堵在胸口,眼前阵阵发黑,险些背过气去。她何尝不知自己武功不及左子穆?可西宗是她毕生心血,怎甘心就此被吞并?悲怒交加之下,连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师父!”几名西宗女弟子慌忙围上前,一边给辛双清抚胸顺气,一边红着眼眶轻声啜泣。她们虽是女子,却也有门派荣辱之心,见师父受辱,自己又无力反驳,委屈的泪水忍不住滚落。
葛光佩更是按捺不住,“唰”地拔出长剑,剑尖直指慕容复,怒喝道:“我当南慕容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人物,原来也会伙同贼人图谋我西宗!这般行径,当真恬不知耻,枉称什么英雄豪杰!”
话音未落,她只觉眼前黄影一闪,右臂骤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竟是钟灵的闪电貂正咬在自己手背上,那毛茸茸的小家伙瞪着黑亮的眼睛,仿佛在替主人发怒。
“你在瞎说什么!”钟灵猛地冲到慕容复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他,仰着小脸对葛光佩高声反驳,“那长胡子老头儿说得清清楚楚,若是你们西宗胜了,他也情愿并入西宗!是你们自己技不如人,不敢比试,怎么反倒怪慕容大哥?难道谁弱谁就有理吗?”
这世上的道理,有时竟真如此荒唐——强者若不藏起拳头便是罪过,弱者咄咄逼人反倒成了理所当然。
慕容复轻轻将钟灵拉到身后,目光却落在左子穆脸上。此刻他才算彻底明白:难怪无量剑派对自己这般谦卑,原来是想借“南慕容”的名头,助他压服西宗,完成整合两宗的野心。若只是借名声做些好事,他倒也不介意;但为一己野心这般利用自己,左子穆未免打错了算盘。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慕容复身形陡然一动,快如鬼魅。葛光佩只觉手腕一麻,手中长剑已脱手而出。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她手臂上一块带血的皮肉被整齐切下,落在地上。
葛光佩整个人都懵了,直到伤口传来剧痛,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惧——慕容复若要杀她,竟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刚才剑指这位南慕容,简直是在鬼门关前跳舞。
慕容复夺过长剑,纵身跃至会客厅中央。他单脚猛地跺地,浑厚的内力自脚底迸发,化作一股无形的推力向四周扩散。厅中宾客、桌椅板凳竟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瞬间腾出一片空地。
随后,他手腕轻抖,长剑在手中挽起一朵剑花,竟自顾自地施展出一套剑法来。
众宾客虽不懂其中精妙,却也看得目不转睛——只见剑光如匹练流转,时而轻盈如蝶穿花,时而迅疾如惊雷破地,招式间透着说不出的灵动与威严,只觉赏心悦目,忍不住暗暗叫好。
而在场的武林好手却越看越心惊:这套剑法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无尽杀机,一招一式都精准地指向对手破绽,显然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实战剑法。众人这才恍然,南慕容并非只会“斗转星移”,他的剑法竟也如此出神入化。
左子穆看着看着,忽然瞪大双眼,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嘴巴微张,连呼吸都忘了;辛双清更是“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死死盯着慕容复的剑招,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大慈大悲、舍身取义、劫火红莲、金针渡劫……”
“一波三折、流云过峰、丹凤朝阳、乾坤无量……”
随着慕容复一招招使出,无量剑派的弟子们终于反应过来——这竟是他们自幼修习的无量剑法!
西宗一名年轻女弟子看得入迷,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剑法……怎么好像比师父使的还要精妙几分?”
辛双清老脸一红,狠狠瞪了那女弟子一眼,却无法反驳——同样的剑法,由慕容复使出,不仅招式圆转如意,更透着一股她从未领悟到的神韵,便是左子穆,怕是也稍逊一筹。
可一套剑法使完,慕容复却并未停手,反而继续挥剑。后续的剑招虽与无量剑法隐隐相似,却又多出几分变化,似是而非,让辛双清越看越困惑。她皱眉看向左子穆——论对无量剑法的钻研,左子穆终究比她深些,却见左子穆脸上的讶异比她更甚。辛双清忍不住揶揄道:“江湖传言南慕容精通百家武学,前面几招的确是我无量剑法不假,可这后面几十招却似是而非、徒具其形,师兄何必如此吃惊?”
听到这话,左子穆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师妹,你当真看不出?”
“看出什么?”辛双清不解。
“哼,慕容少侠这套剑法,共计一百零四招!”左子穆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发颤,“第一套只有八招,是我无量剑法的正统剑招!第二套却是每招的拆招变化,一招拆出三种变招,共计二十四招!第三套更是每种变化的解招,一种变化三种解法,整整七十二招!”
他指着辛双清,怒声道:“你身为西宗掌门,竟连这也看不出来?你的剑法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辛双清如遭当头棒喝,愣在原地。这些年她忙于西宗营生,剑法的确荒疏不少,此刻被左子穆当众喝骂,竟生不起半点怨恨,只觉羞愧难当,老脸烫得能煎鸡蛋。
“祖宗保佑!”左子穆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仰天长叹,声音里满是虔诚与感慨,“左某空活五十余年,原以为已深谙无量剑法精义,再难寸进,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师父、师祖在上,你们看到了吗?有慕容少侠所授的剑招精要,我无量剑法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待慕容复收剑而立,左子穆竟“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咚咚咚”磕了八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印。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慕容复:“今日慕容少侠点拨之恩,无量剑派上下尽皆铭感五内!他日少侠若有驱使,本门上下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东宗弟子们齐刷刷地跪下,齐声高喊,声音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辛双清呆立半晌,最终也缓缓屈膝跪下。西宗的女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片刻,也都默默跟着跪下,连先前被咬伤的葛光佩,此刻也低下了头,再无半分怨怼。
慕容复环视众人,朗声说道:“在下原不知贵派两宗的纠纷,两宗是否合并,我不会、也不愿插手。至于图谋产业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他心怀坦荡,话语掷地有声,让那些先前怀疑他与左子穆合谋的人,无不羞愧地低下了头,只觉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既然贵派牵扯了在下,我也只好斗胆说两句。”慕容复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左子穆与辛双清,“佛经有云,无量有四,曰慈、曰悲、曰喜、曰舍。贵派剑法既称‘无量’,当有慈悲喜舍之心。况且无量者,无极也,岂可偏狭于门户之见,而无视剑法本身?若要光大这门剑法,还需从剑法本身入手。左掌门今日之举,无异于买椟还珠,有些着相了。”
“此间事了,在下另有要事,就此告辞。”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左子穆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在下不喜被人利用。若有下次,当如此剑。”
话音刚落,他长臂一振,手中精钢铸就的长剑竟“咔嚓”两声,断为三截,剑身在地上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慕容复转身,施施然向厅外走去,青衫背影在阳光下透着一股洒脱与决绝。
“慕容大哥,等等我!”钟灵见状,连忙提着裙摆追了出去,连爹娘都顾不上打招呼。
左子穆看着地上的断剑,额头冷汗直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是羞愧,又为利用慕容复而深深后悔——若非自己贪心,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辛双清这才明白,自己先前完全误会了慕容复。他不仅没有与左子穆合谋,反而以德报怨,点醒他们莫要执着于门户之见,更劝阻左子穆不要吞并西宗。这般胸襟,让她无颜以对,看着慕容复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再也挺不起腰杆,终于以头触地,泪如泉涌。
其他宾客无不赞叹慕容复武功高强、胸襟宽广,对“南慕容”之名更加心服口服。那些先前腹诽他收了左子穆好处的人,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
见慕容复走远,左子穆才长叹一声,起身扶起辛双清,满脸歉疚地说道:“师妹,全当是师兄一时猪油蒙了心,那些混账话你别放在心上。两宗合并之事,我绝不再提。”
辛双清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师兄教训的是,我的确疏于剑法,愧对先师。慕容少侠说得对,莫要执着于门户之见,合并不合并,又有什么分别?今后师妹与西宗诸位弟子,全都仰仗师兄指点剑法了。”
“这……”左子穆愣在原地,看着辛双清坦诚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另一边,钟灵一路小跑,终于在无量山脚追上了慕容复。
“慕容大哥,等等我!”她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双马尾随着跑动轻轻晃动。
见是她,慕容复停下脚步,笑着打趣道:“钟灵妹子,你追着我出来,莫不是舍不得我走?”
“对啊对啊!”钟灵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真诚,“慕容大哥这么厉害,又对我好,我当然舍不得你走!”
慕容复原是想逗她脸红,却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大方直白,反倒让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发烫。
“慕容大哥,你要不要去我家住几天?”钟灵拉着他的衣袖,小声提议,“万劫谷里有好多好玩的,还有好多你没见过的毒虫呢,貂儿肯定喜欢!”
“不行,我回去还有事。”慕容复摇摇头——过几天便是神仙姐姐十六岁生日,他必须赶在那之前回曼陀山庄,可不能耽误了大事。
“啊……”钟灵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眼神里满是失望。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仰着小脸,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那慕容大哥带我一起去中原玩,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云南呢!我保证不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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