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你是我最美的篇章 > 第14章 一语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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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淮宁把项昊然送进补习班的大门,看着儿子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跑进教室,才转身离开。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晃得人有些眼晕,她揉了揉太阳穴,还是去酒吧看看吧,回去也是一个人。

推开酒吧的门,震耳的音乐扑面而来,一眼就看到了吧台前的高月和封霁,两人正对着一桌子空酒瓶唉声叹气,活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的木偶。

“你们俩这是被人煮了还是被人卖了?愁成这副模样。”顾淮宁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

高月猛地抬起头,眼圈泛红,伸手往斜后方一指:“你自己看!”

顾淮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祁东伶正趴在吧台上,面前摆着一瓶刚开封的白兰地,左手握着酒杯,右手还在跟酒保比划着什么,看那样子,像是要把湛妍的酒都搬空。

“嚯,这是打算把自己泡在酒缸里?”顾淮宁挑眉,“白兰地当白开水喝,他这是嫌命太长?”

高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谁说不是呢!从中午坐到现在,除了喝酒就是发呆,问他什么都不说,跟个闷葫芦似的。再这么喝下去,胃都得给烧穿了!”

顾淮宁看向旁边的封霁,他们两人形影不离,此刻却也一脸凝重。“到底怎么回事?总不能是平白无故就撒酒疯吧?”

封霁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疲惫:“他哥生病了,好像和他有关,其他的,我也说不清。”

顾淮宁眯起眼,打量着远处的祁东伶。那家伙正举起酒瓶往嘴里倒,喉结滚动的弧度看得人揪心。她和祁东伶交往不深,但看得出是性情中人,不是个借酒浇愁的性子,能让他如此失态,恐怕不是小事。

“他手机呢?”顾淮宁忽然问。

高月愣了一下:“刚才还在桌上……哦,好像被他自己揣兜里了,屏幕亮了好几回,他都没接。”

顾淮宁啧了一声,刚想走过去,就见祁东伶“哐当”一声把酒瓶墩在吧台上,瓶子里的酒晃出大半,溅得他袖口都湿了。他抬起头,眼神涣散,嘴角却咧开个古怪的笑,冲着顾淮宁的方向嚷嚷:“顾总……你来了?正好,陪我喝……喝一个!”

“喝个屁!”顾淮宁难得骂脏话,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你想喝死在这儿?还是觉得医院的病床比家里的沙发舒服?”

祁东伶被她吼得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脑袋“咚”地磕在吧台上,闷声闷气地说:“让我喝……喝死算了……活着太他妈累了……”

顾淮宁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有什么事不能说的?你当我们是摆设?还是觉得跟我们交心掉价?”

祁东伶没抬头,肩膀却微微颤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他们都离我而去,我谁都留不住……”

“谁?”顾淮宁追问。

“……他们……”说着眼泪掉落下来。

酒吧里的音乐还在轰鸣,可这一片角落却像是被隔绝开来,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封霁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高月别过头,无奈的摇摇头。

顾淮宁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拍了拍祁东伶的肩膀:“别喝了,喝酒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祁东伶声音又哽咽起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顾淮宁叹了口气,拿过他面前的酒瓶,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点,轻轻抿了一口:“现在说这些没用。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封霁站起身,走到祁东伶身边:“走吧,我送你回去。”

祁东伶没动,眼神空洞地看着桌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点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好。”

封霁扶着他站起来,祁东伶脚步虚浮,几乎是被半架着往外走。高月收拾着桌上的空酒瓶,问道:“他们指的是谁啊?”

顾淮宁望着窗外,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谁知道呢。看祁先生这样,这关怕是没那么好过。”

她拿出手机,补习班老师发了条消息,让她去接项昊然下课。手机屏幕亮起,映出她眼底的担忧——感情这回事,从来都是看着别人的故事,疼着自己的心。

项昊然举着满分试卷,小脸上满是期待:“妈妈,我们周末去游乐园玩一整天好不好?我们好久没去过了!”

顾淮宁捏了捏儿子软乎乎的脸颊,眼底满是宠溺:“当然好,谁让我们然然这么厉害,拿了双百分呢。”

项昊然咯咯地笑起来,小奶音甜得像加了蜜。

两人回到家看见项无恩在大厅,顾淮宁让项昊然去洗漱,轻声开口:“无恩,我们……能聊聊吗?”

项无恩转身看着她,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想聊什么?”

顾淮宁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要聊什么——是想问他这个月回了几趟家,还是想抱怨深夜里客厅那盏总为等他而亮着的灯?她知道他在外头辛苦,总劝自己要体谅,可那些攒了满肚子的期盼,落了空时还是会泛酸。她最终只是摇摇头,嘴角扯出个浅淡的笑:“没什么,是我太任性了,早点休息吧。”

项无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喉结滚了滚。他何尝不想留下来?想陪她坐在沙发上剥橘子,想听她讲儿子然然今天在幼儿园画了只歪脑袋的小狗,想把她圈在怀里说句“辛苦了”。他爱她,爱到愿意拿命去换她平安,可一想到小姨那双淬了冰的眼睛,心脏就像被攥住似的疼。

小姨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淮宁,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刁难从没断过。他要是敢在明面上对淮宁好,指不定小姨又会想出什么阴招来折腾她。上回她只是给淮宁送了盒“过期”的燕窝,就让淮宁拉了三天肚子,他光是想想就后怕。

“宁儿,”他走过去,抬手想碰她的头发,指尖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声音低得像叹息,“你该明白,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和然然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顾淮宁望着他眼底深藏的无奈,心里那点委屈忽然就散了。她知道他有苦衷,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里藏着多少煎熬,她不是看不出来。她抬手理了理他领带打得歪的地方,指尖轻轻蹭过他的喉结:“我知道。”声音温柔得像浸了水,“你放心去忙吧,我会好好照顾然然,也会……照顾好自己。”

项无恩看着她眼里的体谅,心口又酸又软。他想说“等这阵子过去就好了”,却又怕这承诺太轻,兑现不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顾淮宁笑笑:“早点休息,说着上楼去了项昊然的房间。”

项无恩看着顾淮宁的背影,嘴角扬起个仓促的笑。门关上的瞬间,那点笑意就散了。他也跟着上楼,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了又灭,像极了他心里那些忽明忽暗的念头——他不怕在外头刀光剑影,就怕家里这盏灯,有天会等得累了,自己灭了。

宫奇刚走出公司大楼,晚风吹得他松了松领带,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

“宫秘书!等一下!”

他脚步一顿,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这声音有点耳熟,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别扭。转身时,脸上的疲惫还没来得及收起,就撞见韩灵儿快步跑过来的身影。她穿着件米白色连衣裙,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匆匆赶过来的。

宫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底的温度降了好几度。他本想装作没听见直接走人,可韩灵儿已经跑到了他面前,微微喘着气,脸上带着几分局促的笑意。

“宫秘书,”韩灵儿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感激,“这段时间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和樊总,可总没合适的时机。那天……真的多亏了你们,才把阿骁救出来。”

宫奇听到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从来不信樊昱是真的栽在了什么美人计里,自家老板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看似温和,实则比谁都拎得清。或许是一时心软,或许是另有所图,但绝不可能是因为韩灵儿。

他打心底里瞧不上郑骁。那种为了蝇头小利就能把自己女朋友推出去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他们半分善意。

“韩小姐,”宫奇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们跟你非亲非故,跟郑骁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你觉得我们凭什么要帮你们?”

韩灵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这话问懵了。她愣了愣,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措:“我以为……我以为是樊总看在合作的情分上,或者……”

她本来以为,樊昱出手要么是顾及合作关系,要么是宫奇在中间说了好话,可宫奇的语气里,分明藏着别的意思。

宫奇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心里那点不耐又翻涌上来。他最不喜欢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戏码,索性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像颗炸雷:“你以为的太多了。郑骁早就把你卖给樊总了,你觉得我们是在救他?我们是在验验货。”

“什么?”韩灵儿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没听清,“宫秘书,你……你说什么?”

“我说,”宫奇一字一顿地重复,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没有丝毫怜悯,“郑骁拿你抵了债,他把你卖给樊总,换了他自己一条活路。你以为的情比金坚,不过是他用你换来的交易。”

晚风突然变得有些凉,吹得韩灵儿的裙摆轻轻晃动。她站在原地,像是被钉住了一样,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跑过来时脸上的红晕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神里的感激和期待碎得七零八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

宫奇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有丝毫波澜。他见过太多为了利益算计来算计去的人,郑骁不是第一个,韩灵儿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话我已经说明白了,”宫奇整理了一下领带,转身就要走,“以后别再来找我们,也别再提什么感谢。樊总对‘货’没兴趣,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场,留下韩灵儿一个人站在原地,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垮了她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她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扶住旁边的路灯杆才站稳,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荒谬。

原来郑骁的“得救”,从来不是什么幸运,而是她被人明码标价,卖了个干净。郑骁那句“灵儿,以后我一定对你好。”此刻听来,像个天大的笑话。

医院里,宫奇把午餐重重地放在桌上,看着脸色苍白的樊昱仍在做方案,没好气道:“樊总,也就您有钱有资本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换了普通人家,早就见阎王。”

樊昱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宫秘书,我在按时吃药,放心吧。”

“放心?”宫奇翻了个白眼,“我看该让我姐和你的主治医生打声招呼,把药剂量加大点,直接让你睡个天昏地暗才好。”

樊昱闻言,指尖顿了顿。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他抬眼看向宫奇,勾了勾唇角:“果然是兄妹,连说话的口气都如出一辙。”

宫奇见他还笑得出来,更气了,却又忍不住放软语气:“樊总,您还是谨遵医嘱,好好休息吧,别在电脑上耗着。现在公司上下顺顺当当的,离了您也垮不了。还是说,您不相信我。”

樊昱摇摇头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宫奇忧心的问:“你不要命啦。这次的情况有多凶险,自己心里清楚。”

樊昱仰头靠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管,声音轻得像羽毛:“有些事,比活着更重要。”

“什么事能比命还重要?”宫奇皱起眉,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不是让你再拿去挥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就不能暂时放一放?”

樊昱侧过头,看向窗外。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暖不了骨子里的寒意。他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有些债,必须还。有些人,必须等。

宫奇见他油盐不进,叹了口气:“行吧,你想出院也可以,但必须答应我,至少再观察一周。这期间不准下床,不准胡思乱想,更不准偷偷联系外面的人。”

樊昱挑眉:“宫医生这是要软禁我?”

“我这是在救你。”宫奇语气缓和了些。

樊昱沉默了片刻,终究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但一周后,我必须出院。”

宫奇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无奈道:“到时候再说吧,得看复查结果,你好好吃饭,我走了。”

樊昱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我知道了。”

宫奇没再多问,轻轻带上门。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樊昱闭上眼,脑海里却浮现出邵语希的脸。

窗外的风卷起落叶,在地面上打着旋,像是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