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林默的嘶吼在死寂巷中炸裂，带着绝望的破音。他几乎是拖着陈涛狂奔，身后冰冷重叠的低语如跗骨之蛆，步步紧逼！
“破坏…留下…留下…”
狭窄巷道两侧高墙剥落，投下窒息阴影。林默拽着陈涛亡命奔逃。陈涛因恐惧和手臂剧痛腿脚发软，踉跄如踩棉花。身后僵硬迅捷的脚步声“啪嗒”乱响，如同催命鼓点。
“林…林老师…我…不行了…”陈涛带着哭腔，肺部灼烧，被枯爪擦过的手臂刺痛钻心，麻木感蔓延。
“闭嘴！跑！”林默头也不回，声音如冰刀。眼角急扫两侧紧闭门窗，寻找藏身之处。前方巷口，更多僵硬身影无声汇聚，堵死去路！
前堵后追！死亡低语前后包夹！
“该死！”林默咒骂，目光急扫。绝望之际，猛地瞥见左侧墙根，一块半人高青石板边缘松动，露出黑黢黢缝隙！旁堆朽烂破箩筐。
“这边！”林默爆发最后力量，拖着陈涛撞向箩筐！朽竹应声碎裂，露出后面仅容一人钻入、散发浓烈霉变土腥的黑洞——废弃地窖入口！
身后脚步声低语已近在咫尺！腐朽冰冷气息扑面！林默毫不犹豫，一把将发懵的陈涛狠狠塞进黑洞！
“进去！”
陈涛猝不及防栽入，滚下湿滑石阶，痛呼摔在冰冷地面。林默贴地滚入，反手抓住松动石板边缘，用尽全力猛拉！
“砰！”
沉重石板轰然盖死入口！几乎同时，外面传来沉闷撞击抓挠声！
“砰！砰！砰！”石板剧震，灰尘簌落。
“破坏…留下…”“留下…留下…”冰冷低语被石板阻隔，沉闷扭曲如地狱回响。
地窖瞬间陷入绝对黑暗，只剩两人粗重惊恐的喘息。
“呃…嘶…”陈涛痛苦蜷缩，右手死死捂住左臂撕裂处，火烧火燎又刺骨阴冷的剧痛伴着诡异麻木感蔓延，“林老师…我手臂…好痛…又冷又麻…”
林默心脏猛沉。黑暗中摸索靠近，一把抓住陈涛捂伤的手腕。入手一片冰凉！更心惊的是，伤口附近皮肤触感异常僵硬粗糙！
“别动！”林默声音微颤。强压惊骇，从背包摸出微型强光手电。冰冷金属入手。深吸气，按下开关。
刺眼光柱撕裂黑暗！
光柱扫过陈涛惊恐扭曲的脸，定格在撕裂衣袖下的伤口！
“啊！”陈涛看清，凄厉尖叫，触电般后缩！
左臂小臂外侧，被枯爪擦过处，赫然几道平行浅痕。伤口周围皮肤呈现毛骨悚然的灰白！如同霉菌，正从伤口边缘向外清晰扩散浸润！灰白区域坚硬如石，冰冷刺骨，失去皮肤弹性温度！
灰白僵斑！诅咒侵蚀！
“这…是什么？！我的手怎么了？！”陈涛声音抖如筛糠，恐惧几近崩溃，疯狂搓揉灰白皮肤，只带来刺痛和砂砾般滞涩感！“不！拿开！拿开！”
“冷静！”林默低吼，用力按住恐惧挣扎的陈涛，手电光死死锁定扩散灰白。景象比任何记载更恐怖！枯爪触碰竟能直接“污染”？！
嗡…
腰间墨绿玉佩毫无征兆传来一丝微弱温热！与地窖阴冷格格不入。林默下意识低头。
强光下，玉佩上虬结盘扎、深嵌玉髓的根须图腾纹路，竟流转起一层微弱却清晰的温润光晕！如活水缓淌，散发古老内敛气息！
玉佩有反应了！在陈涛被污染时！
林默心跳骤停。本能扯下玉佩，将流转光晕的一面狠狠按在陈涛手臂扩散的灰白僵斑上！
“嗤——！”
轻微烙铁按湿肉声响！
“啊——！”陈涛惨嚎弓身，剧痛难当！玉佩按压处，灰白皮肤下腾起微弱白气！
林默死死按住。清晰感到玉佩深处涌出微弱热流，顺指尖传至僵斑。同时，陈涛手臂扩散的灰白边缘…似乎极其短暂地停滞一瞬！僵硬皮下，冰冷之物与玉佩热流激烈对抗！
对抗仅持续一两个呼吸！
“嗡…”
玉佩光晕骤暗，热流消失。更令林默心冷的是，陈涛手臂灰白僵斑在热流消失刹那，扩散速度…反而加快一丝！颜色更深沉死寂！
玉佩力量可短暂干扰污染，但杯水车薪！甚至可能激怒诅咒？！
“滚开！烫死我了！”陈涛甩开林默的手，惊恐抱臂缩到角落，盯着玉佩眼神恐惧怨恨，“都是这鬼玉佩！这鬼地方！放我出去！”痛苦恐惧侵蚀理智。
“砰！砰！砰！”
石板外撞击抓挠持续，混合沉闷扭曲低语“留下…留下…”，如永不停歇丧钟。每次撞击，灰尘簌落。
林默握紧光芒黯淡的玉佩，感受残留微温，看着陈涛手臂触目惊心的灰白僵斑和他崩溃的恐惧。绝望如冰海淹没。归墟凶险远超预估。诅咒可传播？玉佩可抵抗但力微代价未知…
就在此刻——
“当——！”
一声沉闷悠远、穿透时空的钟鸣，毫无征兆从地窖上方、古镇中心穿透石板泥土，狠狠撞入耳膜！
午夜子时！
钟声如同无情开关！
地窖外所有撞击、抓挠、疯狂低语…瞬间消失！绝对死寂如幕布轰然落下！
紧接着，一股浓烈窒息、浸透陈年血锈的阴风凭空卷起！无视阻隔，如无形幽灵穿透厚重石板，灌满狭小地窖！
“呜——！”
阴风凄厉呜咽，刺骨寒意裹挟作呕铁锈血腥席卷！强光手电光芒疯狂摇曳闪烁，“啪”地熄灭！
绝对、吞噬一切的黑暗再次降临！更浓重！更粘稠！更绝望！
“啊！”陈涛黑暗中惊恐尖叫，随即声音如被扼住，戛然而止！
林默心脏如被冰手狠攥！黑暗吞噬视野前最后一瞬，他凭借本能，猛地伸手抓向陈涛方向！不能再让他独自面对！
指尖触到陈涛冰凉刺骨、僵硬如石块的手臂！正是那片扩散的灰白僵斑！触感比昨夜更冰冷坚硬！
“陈涛！”林默在浓稠黑暗刺鼻血腥中嘶喊，声音似被吞噬。
庞大意志随阴风降临，冰冷沉重，带着抹除一切的漠然。林默意识如狂风落叶，被卷起撕扯，沉向深渊。彻底失意识前，唯一能做的，是死死抓住陈涛那条冰冷僵硬的手臂…
…
冰冷的僵硬感如附骨之蛆，顺指尖蔓延，冻结林默最后游离的意识。浓烈血锈味盘踞鼻腔，带来作呕眩晕。
黑暗，粘稠如凝固墨汁。
不知多久。
一丝微弱惨白光线，如穿淤泥针尖，刺破沉沉黑暗。
眼皮重如压山。每一次掀动，伴随剧痛和散架酸痛。林默艰难睁眼，视线模糊，被头顶缝隙透下的天光刺痛。他欲抬手遮挡，右臂的僵硬滞涩感让他瞬间清醒！
地窖！昨夜！
他猛地坐起，牵扯酸痛肌肉闷哼。冰冷潮湿空气带着霉味土腥，那作呕血锈味已淡不可闻。
他立刻转头！
陈涛蜷缩角落，身垫背包，睡得沉。胸膛呼吸均匀，脸色苍白非死灰。左臂随意搭身侧，撕裂衣袖卷起，露出的手臂皮肤…光滑如初！昨夜触目惊心的灰白僵斑连同伤口，消失无踪！
林默心跳如擂鼓。他连滚带爬扑到地窖入口石板下，用肩和左手奋力上顶！
“嘎吱…砰！”
石板推开缝隙，惨白天光涌入。林默喘息爬出。
清晨归墟死寂，浓雾稀薄。他站在巷中，目光死死盯住昨夜被“镇民”撞击抓挠的地窖入口石板——光滑陈旧，布满青苔水渍，毫无新痕！昨夜疯狂围攻如噩梦冷汗。
他猛转身冲回地窖口，俯视沉睡陈涛，目光落在他光滑左臂。
记忆重置！痕迹消失！诅咒污染…被“重置”抹除？为何自己手腕石化加剧？为何陈涛污染被抹掉？
“呃…林老师？天亮了？”陈涛揉眼坐起，睡眼惺忪环顾阴湿地窖，茫然不适，“怎么睡这鬼地方？又冷又潮…咦？胳膊有点酸？”他活动左臂，皱眉似普通酸痛，对昨夜恐怖异变剧痛毫无记忆！
林默看他茫然脸，寒意比地窖更甚爬上脊椎。选择性记忆重置！归墟规则在“保护”陈涛？抹除污染痕迹？因他不姓林？不是“锁”？
“昨晚…怎么了？”陈涛不安地看着林默难看脸色和紧盯自己手臂的目光，“那些怪人又来了？我好像…做了噩梦，手变成了石头…”他甩甩左臂，似要甩掉不存在的噩梦残留。
林默未答。沉默爬出地窖，站湿冷青石上，目光扫过死寂街道，落回昨夜破败宅院方向。强烈不祥预感攫住他。
“走，回去看看。”声音干涩沙哑。
陈涛不明所以，见林默凝重，不敢多问，赶紧跟上。
两人沉默穿行晨雾街巷，回到破败宅院。院门虚掩，荒草丛生，一片死寂。
林默目光第一时间射向堂屋窗棂！
心脏如被冰手狠攥！
那张昨天清晨发现、昨夜消失的暗褐色符纸——写着“血债血偿”狰狞大字的符纸——又回来了！
它如同从未消失，端贴窗棂内侧原处！纸张依旧是褪尽鲜红的暗褐，边缘卷曲破损，字迹力透纸背，怨毒入骨！只是…那暗褐色，似乎比昨天…更新鲜刺目？如半凝固鲜血书写！
符纸复现！重置规则下的特例？抑或…无法抹除的警告标记？
林默呼吸粗重。步步走到窗前，死死盯住诅咒般的符纸。它如冰冷嘲笑。
无意后退一步，脚下突感异样！
踩到堂屋檐下、靠近门槛的一块青石板。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温热感，瞬间透过薄鞋底，传递脚心！
感觉短暂如幻觉，但林默无比确定！冰冷青石板接触他身体的瞬间，传递了一丝…活物的温热！
他猛低头。脚下石板比周围颜色更深沉，质地更细腻，布满细密风化纹路。纹路走向隐约构成古老难辨的…符咒图案局部？
林默瞳孔骤缩。缓缓抬脚，再次小心翼翼踩上。
温热感更清晰了！虽微弱短暂如火星，但确实存在！且…腰间沉寂墨绿玉佩，似乎也极其微弱地…呼应悸动了一下！
石板的温度？能量节点？玉佩的感应？
归墟死寂灰白画布下，似乎隐藏着某种…与林家血脉、诅咒、玉佩息息相关的…活着的脉络？
林默僵立原地。脚下是诡异温热的古老符咒石板，眼前是复现的“血债血偿”符纸，手腕是蔓延的石化阴影，身边是记忆重置、对危险茫然的助手。
归墟迷雾非但未散，反更浓重扑朔。每一个被“重置”掩盖的平静清晨，都似在为下一次更深绝望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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