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贵女断情绝爱后,五个权臣争着宠 > 第十七章 黑暗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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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弯弯,悄悄爬上树梢。不远处的星子若隐若现,吝啬地匀出几分微光,如碎银般浅浅铺在静谧的人间。

书房内,一缕轻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初时纤薄挺直,升至半空便悄然散作淡雾,似有若无地漫过案头,

女人正临摹着一幅字帖,笔锋舒缓,气定神闲。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如同鬼魅。

“殿下。”

秦昭笔下未停,眼皮未曾抬起半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梼杌传信回来了。”黑影低声道,“任务完成。车队遇袭,周策安所乘马车坠入深涧,下落不明,生死难料。”

笔尖微微一顿,一滴浓墨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瑕疵。

女人缓缓放下笔,拿起一旁的雪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仿佛那点墨迹是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

她抬起眼,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唯有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幽暗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下落不明……”她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深涧幽壑,云雾障目,这生死,确实难料得很。”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角落里的黑影,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做得干净吗?”

“山石松动,道路险峻,遭遇袭击的痕迹也已清理。即便有人查验,最多也只会认为是流寇或当地豪强所为,绝不会牵连到天都。”黑影笃定地回答。

“很好。”女人轻轻颔首,不再多看那黑影一眼,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幅被墨迹污损的字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下去吧。近日风声紧,无事不必再来。”

“是。”黑影躬身,如同融入地面的墨汁,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灯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女人静静地看着那团墨渍,许久,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团污迹的中心,然后缓缓用力,直至墨渍划破。

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那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仿佛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

———————————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

寝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秦菀难得舒缓的眉眼。

连日的焦头烂额暂告一段落,她兴致颇好地屏退左右,独自于案前铺开宣纸,研墨挥毫。

笔尖饱蘸浓墨,落于雪白纸面,或如行云流水,或如刀劈斧凿,字迹时而妩媚风流,时而锐意逼人。

正当她凝神,笔下行云流水般写至一个“破”字,最后一笔悬针将落未落之际,殿外骤然传来张跃焦急万分的呼喊声,伴随着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陛下!陛下!紧急军报!”

秦菀手腕猛地一抖,那最后一笔狠狠砸在纸上,墨团晕开,彻底毁了那个即将完成的“破”字。

心头无端一跳,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她。

不等她宣召,张跃已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殿内,脸色煞白,手中高举着一封染着尘泥的特殊翎羽标记急报。

“陛下!沧州急报!周大人的钦差车队在经过青崖山涧时遭遇不明身份匪徒埋伏袭击,损失惨重,周大人、周大人下落不明!”

“什么!”

秦菀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炸雷投中。

她下意识一拍书案,霍然站起。

沉木书案被她拍得剧烈一震,笔架上的毛笔哗啦啦滚落一地。

“岂有此理!”她顿时勃然大怒,俏脸含霜,眼中燃起熊熊烈焰,“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拦截袭杀钦差车队!是冲着朕来的?还是冲着赈灾物资去的?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她一把夺过张跃手中的急报,颤抖着手,迅速展开。

越是看去,秦菀的脸色越是阴沉,胸膛因腾腾怒气而剧烈起伏。

当看到最后“匪徒目标明确,似专为杀人而来,所幸首批赈灾银两及物资因分队行进,并未受损,现已由副使护送,继续前往青州”时,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半分,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钱粮还在,灾情就能缓解,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周策安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一想到那个清癯挺拔的身影可能已遭不测,一股来自身体本能的慌乱便席卷而来。

她抬起头,目光犀利,一连串命令脱口而出,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张跃,立刻持朕令牌,调派禁军精锐五百,火速赶往青崖山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方圆百里,给朕一寸一寸地找!同时传令当地驻军,全力配合搜救,不得有误!”

“是!末将领旨!”张跃抱拳,转身就要飞奔而去。

“慢着!”秦菀叫住他,补充道,“赈灾事宜刻不容缓,命令押送钱粮全速前进,按原计划开展赈济。同时,增派一队兵马护送后续物资,确保万无一失。”

“是!”

张跃领命而去,脚步声迅速远去。

秦菀急促地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那个被墨团污损的“破”字上。

她眼中寒光一闪,快步走回书案后,重新铺开一张明黄绢帛,提笔蘸墨,略一思忖,奋笔疾书。

写罢,用上玉玺,扬声唤道:“来人!速传掌印大人过来!”

不过片刻,梁石泓便匆匆赶来。

他显然已听闻风声,一向冷静的脸上带着罕见的忧色,连脚步都比平时急促了几分。

进入殿内,看到秦菀那张满脸冰霜,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陛下。”他躬身行礼,神情担忧,欲言又止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秦菀没等他多说,直接拿起刚刚写好的圣旨,几步走到他面前。

她没有立刻将圣旨给他,而是忽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

梁石泓身体一僵,显然没有预料到,心脏砰砰直跳,不受控地抬手,当触碰到腰间柔软的一刹那,猛地惊醒,似乎意识到此举不妥,又把手缓缓放了下来。

“阿泓。”秦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再是平日里常见的娇憨,而是一种由心的依赖和脆弱,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现在我能想到的,能完全信任的,只有你了。”

她抱得更紧了些,甜言蜜语戳向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只有你不会骗我,只有你会真心实意地帮我。外面的人想害我,朝堂上的人阳奉阴违,我好累,也好怕,阿泓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梁石泓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他几乎是本能地,僵硬地抬起手,极其轻微地回抱了她一下,声音干涩而坚定,“陛下,臣一直在,只要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秦菀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将那份圣旨塞进他手里,“老师出事,沧州赈灾大局不能乱,更不能让那些宵小之辈看了笑话。我想让你暂代钦差之职,即刻出发,前往沧州,总揽一切事宜,务必稳住局面,继续推进赈济。”

她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梁石泓握紧了手中沉甸甸的圣旨,看着怀中人将如此重担托付于他的模样,一股复杂情愫的热流涌遍全身。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秦菀这才稍稍安心,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忽然问道:“你会骑马吗?此去路途遥远,情况紧急,车驾太慢。”

梁石泓微微一怔,答道:“臣会。”

“那就好。”秦菀仿佛松了口气,轻轻替他理了理并无褶皱的衣襟,柔声嘱托,“你回去简单收拾一下,轻装简从,一会儿有人护送你即刻出发。沿途一切便宜行事,遇事可先斩后奏。记住,赈灾为先,一切以大局为重!”

她的指尖无意间划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战栗。

“是!臣明白!”梁石泓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躬身行礼。

“去吧。”秦菀看着他,目光深深,“我等你的好消息。”

梁石泓不再多言,紧紧握着圣旨,转身快步离去,背影决然。

看着梁石泓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秦菀脸上那脆弱无助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殿内重归安静,只剩下烛火跳跃,将秦菀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她闭上眼,试图呼唤那个总是神出鬼没的黑影。

“出来。”

片刻后,那团稠黑的阴影才不情不愿地从她脚下的影子里剥离出来,凝聚成形,猩红的光点闪烁不定。

“陛下。”它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更沉闷些。

“青崖山涧,怎么回事?”秦菀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语气森寒,“你不是自称无所不知吗?到底是谁干的?”

黑影沉默了片刻,猩红的光点剧烈波动了几下,才发出一句毫无价值的回答:“目标区域距天都太远,无法精准探测,袭击者身份未知。”

“未知?”秦菀猛地睁开眼,几乎要压不住喷薄的怒火,“你不是很厉害吗?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废物!”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骂出来,语气间饱含极大的失望和迁怒。

黑影的身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被这两个字刺痛,“规则限制,请您自行探索。”

“够了!”秦菀不耐地打断它。

黑影微怔,呆愣了三秒后,似乎无从辩驳。它晃了晃,缩回她的影子里,消失不见。

无能的废物!

秦菀坐在椅子上,独自消化着内心的各种情绪。

倏尔,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走到殿内一角,一个看似普通的青铜仙鹤灯盏前,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左右各转动了三下。

机括轻响,墙壁悄然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秦菀对着黑暗,沉声开口,用原主记忆里一个特殊的暗号音节,这代表着最高紧急权限。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不过片刻,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暗门入口。

来人全身包裹黑袍之下,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削,但站在那里,就像一块冷铁,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陛下。”

毫无起伏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听不出年纪,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秦菀上下审视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召唤并面对这个人,开口第一句便是毫不客气的质问。

“朕当初遇害时,你在何处?”

黑衣人微微躬身,垂首沉声答道:“是属下失职,彼时陛下并未启动最高预警,暗卫常规巡逻范围未覆盖此区域。且根据旧例,陛下与薛郎君相处时,不喜暗卫近身。”

秦苑心中冷笑,果然是个老油条。

“哦?是吗?”她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那朕的钦差车队,手持朕的圣旨,代表朕的颜面,在官道上光天化日之下遇袭,几乎全军覆没,太傅下落不明,这件事,你的暗卫,又事先可知晓一丝风声?”

黑衣人的头更低了些,“匪徒谋划极为隐秘,动用的是从未记录在案的死士手段,行动迅捷,撤离干净,未留活口。暗卫未能提前侦知,是属下无能,请陛下治罪。”

明明是请罪,可话里话外都是责任的推卸。

秦苑看着他,冷笑一声,“朕看你不是无能,是太有能了。能到让朕怀疑,你这暗卫,究竟还是不是朕的眼睛和耳朵?还是说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刀?”

黑衣人身体绷紧了一瞬,随即立刻单膝跪地,“属下誓死效忠陛下,此心天地可鉴!暗卫永远只属于大魏天子!陛下若有疑虑,臣愿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秦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嘲弄,“你的命不值钱,朕要的是有用的人,是能替朕扫清障碍的利器,而不是只会请罪的废物。”

她踱步到他面前,声音压得更低,让人不寒而栗,“朕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新任钦差明日会带队出发,前往沧州。你亲自挑选最得力的手下,给朕暗中保护好新车队!若是再出一丝差错,朕唯你是问!还有给朕动用你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袭击青崖山涧的幕后黑手给朕挖出来。”

她微微俯身,寒霜一样的目光似乎要穿透那层面具,“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是再让朕失望,这个位置,想必有很多人,愿意替朕分忧。”

黑衣人深深低下头,“属下领旨!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

“下去吧。”秦苑直起身,挥了挥手。

黑衣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殿内再次恢复平静。

秦苑站在原地,眼神变幻不定。

这支力量,真的值得信任吗?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她快速走回内室,打开一个隐秘的柜子,里面并非珠宝华服,而是各种瓶瓶罐罐和人皮面具等易容之物。

这是她穿越后,凭着前世一点兴趣暗中搜罗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对着镜子,仔细地改变着自己的容貌。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镜中那张倾国倾城的芙蓉面,便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的年轻小太监,眉眼普通,怕是扔进人堆里也找不到。

秦菀换上一套低等太监的灰布衣衫,微微佝偻起背,调整了一下走路的姿态和眼神,打眼看上去,卑微又木讷。

确认无误后,她特意避开所有宫人和巡逻守卫,沿着阴影,熟门熟路地朝着东厂衙署的方向潜行而去。

有些事,需要通过另一把更听话和疯狂的刀去做;而有些秘密,也不适合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