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夜，宿舍楼走廊里弥漫着一股速食面的味道，混着取暖器的干热气。朱旎旎刚把笔记本合上，手机亮了一下，是一个陌生的微信好友申请，备注：“我是谢菲讲座上的学弟J。”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点了“通过”。很快，对方发来一条长长的消息：
“学姐，你好。谢谢你那天的分享。我一直很迷茫，觉得自己在英国只是混文凭，可是听你讲‘可撤回’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也许我还有机会规划。你中文讲得很温柔，我听懂了。希望没打扰你。”
她读完，心口微微一动。那句“很温柔”撞进来时，不知怎么让她的呼吸顿了一下。她低头笑了一下，打字回：“谢谢你来听讲座。大家都在摸索，不是只有你这样。”
消息很快回过来：“能加你微信，已经让我觉得很幸运。”
接下来的几天，J偶尔会发来一些日常——图书馆的自习桌，食堂的炸鱼薯条，半夜赶deadline的牢骚。他话不多，却总带着一股年轻的真诚。
有一次，他发来一张自拍，穿着运动外套，脸因为跑步泛着红：“学姐，我报名了半程马拉松，想试试。”
她看着照片里的汗水和笑容，不由自主想到另一个场景——BJ的马拉松终点，辛越穿着号码布，笑容明亮。那一瞬，她心口像被轻轻拧了一下。
她放下手机，出神地望着窗外的街灯。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人，跑步的姿态却那么相似。她低声说：“你们都还在跑啊。”
周一早晨，团队例会。爱德华布置本周任务，重点是约克的踩点调研。
Lydia主动说：“Edward，我可以帮你分担部分行程，利兹离约克很近。”
爱德华淡淡回：“约克这次让旎旎和我去就够了。”
朱旎旎低头记笔记，心里却听得出其中的分量。她没有抬头，只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独立完成。”
会后，爱德华把她叫到隔间，递过一份客户背景资料：“提前熟悉，周三我们出发。”
“好。”她接过，正准备离开时，爱德华忽然补了一句：“讲座那晚的应对不错。你准备了箭头纸，是吗？”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到的时候，看见了。不错的直觉。”
他的语气平淡，可那种认可让她心底泛起一阵微妙的暖意。
晚上回到宿舍，她刚放下包，手机叮的一声，J发来一条语音：“学姐，我今天上课做presentation时很紧张，就想起你说的‘可撤回’，于是心里假装给自己留了三条退路。结果顺利讲完了。谢谢你。”
她靠在椅背上听完，笑意浮上来，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几秒，才打字回：“我只是随口一说，真正站在台上的是你。”
J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可是，我真的很想变得像你一样。”
她盯着那行字，心里忽然闪过一句话：“像你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眼里的榜样，却在此刻真切地感受到一种力量从外部投回到自己身上。
周二，她在办公室加班整理约克的背景资料。夜里十点，整个楼层只剩下她和爱德华。打印机轰鸣停下时，他走过来，把一杯热茶放到她桌上：“喝点热的，不要总是咖啡。”
她抬头，有些愣：“谢谢。”
“别太累。出差路上还有的忙。”
他转身离开，背影稳重得像一根柱子，支在这栋楼的光影里。
茶的温度顺着手心传来，和手机屏幕上的亮光交错。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同时被两种目光注视：
一种是稳重、克制、带着经验的；
一种是年轻、炽热、直接的。
而真正需要对焦的，是她自己的目光。
夜深了，她关掉电脑，把所有文件装进包里。电梯门缓缓合上，她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比几个月前更有棱角。
她想：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有人给你温暖，有人让你心动，但最后能把自己托住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