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裳看来,这位平阳侯爷,八成是战争综合征的前兆。
不然怎么会对着自己,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看着墨云裳那副“你病得不轻,得治”的关切眼神,赵骁到嘴边的话。
又给咽了回去。
自己能说什么?
说来自两千年后,你长得跟我那个美女美女总裁一模一样?
怕不是当场就要被当成妖人给绑起来烧了。
赵骁叹了口气,心里一阵无力。
算了,这事儿太玄幻,以后再说吧。
“或许吧。”
赵骁自嘲地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你早些休息。三日之后,就要辛苦你和你手下的墨家弟子了。”
“分内之事,侯爷不必客气。”
墨云裳微微颔首。
赵骁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帅帐。
夜风微凉,吹在他脸上,让他发热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不管墨云裳到底是谁,眼下,烧掉项羽的粮草,才是头等大事。
……
两天后。
汉军大营,墨家工坊。
这里是整个军营最繁忙,也是噪音最大的地方。
铁锤敲打金属的叮当声,锯子切割木料的刺耳声,还有墨家弟子们大声传递指令的呼喝声,混杂在一起。
赵骁正站在一排码放整齐的连弩前。
这些连弩是墨家呕心沥血的杰作,也是这次奇袭能否成功的关键一环。
随手拿起一具,手指熟练地搭上机括,轻轻一拨。
赵骁眉头皱了一下。
手感不对。
机括的转动,带着一种微不可查的滞涩感,不够顺滑。
外行可能感觉不到,但在他这个半吊子军迷加动手达人手里。
这种细微的瑕疵,就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了。
战场上,零点一秒的卡顿,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怎么了,侯爷?”
墨云裳注意到了赵骁脸上的表情。
“你来试试这个。”
赵骁把手里的连弩递给她。
墨云裳接过,纤细的手指在机括上反复拨动了几下。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心也微微蹙起。
“木料受潮,有些微形变。这几日阴雨,空气湿重,虽然木料都经过了干燥处理,但还是免不了。”
“有办法解决吗?临战之前,这玩意儿可不能掉链子。”
赵骁心里有点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几百具连弩,要是战场上集体趴窝,那乐子可就大了。
“小问题。”
墨云裳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转身对一名弟子吩咐道。
“取熬好的兽油来,再备几个火盆。”
很快,东西备齐。
只见墨云裳用一块干净的麻布,蘸了些温热的动物油脂。
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连弩的每一个活动关节和齿轮上。
涂抹完毕,将连弩架在火盆上方,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缓缓转动。
墨云裳对赵骁解释道。
“这是用热力让油脂渗入木料纤维,润滑的同时,也能利用高温让受潮的木材快速脱水定型。”
赵骁看着她的侧脸,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专注而美丽。
这一幕,又让赵骁恍惚了。
他想起了苏清月。
赵骁心里卧槽了一声。
不是吧阿Sir,连解决问题的范儿都一模一样?
这要是巧合,那他明天就去买六合彩。
处理好的连弩被递了回来。
赵骁再次上手,机括顺滑如丝,扣动扳机,弓弦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嗡鸣。
完美!
“牛啊,云裳。”
赵骁由衷地赞叹。
墨云裳似乎对这种夸奖不太习惯,只是点了点头。
“分内之事。”
工坊的一角,几名墨家弟子正在演示连弩的射击流程。
三人一组,一人射击,一人上弦,一人递上装满箭矢的弩匣。
动作衔接如行云流水。
“此为‘三段击’之法,可保箭矢不绝,持续压制敌军。”
墨云裳介绍道。
赵骁点点头,这不就是欧洲火枪时代的排队枪毙战术的雏形嘛。
很经典,也很有效。
但自己脑子里立刻冒出了更多的骚操作。
“云裳。”
“侯爷请讲。”
“你想过没有,如果把他们分工再细化一点?比如,不只是单纯的轮流射击。”
赵骁比划着。
“你看,咱们可以搞个‘火力覆盖组’,专门用抛射,追求最大射速,管他准不准,先让对面抬不起头。再搞个‘精准点杀组’,用最好的射手,专门射对面的军官或者重甲兵。一个洗地,一个拔钉子,搭配起来干活,是不是效率翻倍?”
这套理论,是他当年玩射击游戏总结出来的血泪经验。
墨云裳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看着赵骁,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侯爷,而是像在看一个……同类。
同样将技艺和战术思考到极致的同类。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侯爷的想法,天马行空,却又直指核心。但……战场万变,过于精密的战术,对士兵的要求太高,一旦衔接出错,便会满盘皆输。”
“兵法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任何战术,都需留有足够的‘弹性’,以应对不测。”
“弹性策略”!
赵骁脑子里“嗡”的一声。
难道……苏清月那娘们,真的也穿过来了,还特么失忆了?
就在赵骁脑内风暴,准备再旁敲侧击点什么的时候、。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工坊门口响起。
“平阳侯可在?”
赵骁回过神,只见韩信一身便装,只带着两名亲卫,快步走了进来。
脸上没有半点客套的笑容。
“韩将军,这么晚了,有事?”
韩信没有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卷简陋的兽皮地图。
在工作台上一铺。
“赵兄,我的人已经摸清了楚军粮仓的位置。”
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
“就在此处。我需要你告诉我,从这个山坡上,你的投石机,能不能把燃烧弹,精准地投进这个位置。”
“误差,不能超过三步。”
墨云裳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这对于投石机这种靠人力和杠杆的“玄学”武器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赵骁却盯着那张简陋的地图。
这图,有跟没有差不多,只画了河流和营寨的大概位置。
最重要的地形高低差,完全没有。
没有高低差,怎么计算抛物线?
“将军,你派去的人,有没有说,从河边到这个山坡顶,大概有多高?坡度是陡还是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