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基金会”,它知道那个因素是什么!
卡尔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亿万光年,
洞悉那个名为“基金会”的,神秘组织的真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前所未有的,
通往真理的大门,正在他面前缓缓开启。
只要他能探明深红之王的诞生之谜...
只要他能理解,一个“概念”是如何拥有“实体”,
并反过来吞噬另一个“概念”的......
那么,他现在的研究,他所追求的虚空理论,
将得到一次......终极的飞跃!
他将不再需要去被动地等待虚空的降临,
将可以......主动地,去理解虚空!
去定义虚空!
甚至......提前探明那所谓的“终极恐惧”,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真体”!
它究竟是毁灭本身?
还是......像深红之王一样,是“存在”这个概念的对立面——“终极虚无”的具象化?
卡尔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那亘古不变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
到那时,他便可以真正地摆脱这个“已知宇宙”的渺小囚笼!
他便可以去到已知宇宙之外!
去那个一切概念都尚未定义,一切可能性都混沌共存的,真正的“外面”!
去探明那唯一的,绝对的,真正的......真相!
“我神......”
一个同样是数据构成的噬嗥,小心翼翼地呼唤着他,
它能感受到卡尔身上那股几乎要溢出的,狂热的情绪。
“为我......记录这一切。”
卡尔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记录‘基金会’的每一个字。”
“分析深红之王的每一种可能性。”
“它......”
卡尔看向天幕,眼中是无尽的痴迷。
“......它是我见过最完美的艺术品。”
......
地球,巨峡市,某大学男生宿舍。
“我靠!我靠!我靠!”
葛小伦正瘫在椅子上,一边吃着泡面,
一边咋咋呼呼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直播画面。
那巨大的,覆盖了整个天空的诡异投影,
正被无数个主播,从各种角度进行着转播。
弹幕,已经密集到完全看不清画面的程度。
“这什么玩意儿啊?最新的好莱坞大片宣传吗?这特效也太逼真了吧!”
他吸溜了一口面,含糊不清地说道。
“深红之王?哎哟喂,这名字,听着可太中二了......”
“还什么旧世界的嚎叫,什么修正为野蛮......这台词写的,跟真的一样。”
他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直到,他看到了弹幕。
【坐标魔都,天上有一样的东西!】
【我在扭腰!我也看到了!一模一样!不是P的!】
【樱花国发紧急通知了!这不是演习!】
【我日!毛熊国那边说要发射导弹试试了!】
【别啊!万一是外星人呢!别把爹给惹毛了!】
葛小伦夹着面条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地凝固。
他猛地转过头,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的天空。
那猩红的,不祥的文字,就那么静静地悬挂在城市上空。
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
但它的存在本身,就让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死寂之中。
泡面,“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汤汁洒了一地。
葛小伦的嘴巴,一点点张大。
“我......草?”
“真的假的?”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疼!”
这不是梦!也不是电影宣传!
这是......真的!
一种巨大的,荒诞的,超越了他二十年人生认知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的大脑。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这种怪物?”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敲得粉碎。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那片废墟中冒了出来。
“那......那岂不是说......”
“世界上......也真的有......外星人?”
他想到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那些科幻电影和小说。
那些宇宙飞船,那些激光武器,那些奇形怪状的外星种族。
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一丝丝......莫名的兴奋,同时涌上心头。
还没等他从这种混乱的情绪中反应过来。
“咚!咚!咚!”
宿舍的门,被用力地敲响了。
沉重,有力,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谁啊?”
葛小伦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一片死寂。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从猫眼里往外看。
门外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
面无表情,身形笔挺。
就像......电影里的黑衣人。
葛小伦心里“咯噔”一下。
他没有开门。
“你们找谁啊?”
“葛小伦先生。”
门外传来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请跟我们走一趟。”
“啊?我不认识你们啊!你们是谁?查水表的?”
葛小伦慌了。
“我们不是查水表的。”
“那......那你们是干嘛的?我没犯法啊!”
“我们知道。”
“那你们......”
“砰!”
一声巨响。
那扇被他认为很结实的宿舍门,像是纸糊的一样,直接向内整个飞了进来!
葛小伦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几个黑衣人迈步走了进来,无视了他的惊恐,径直走到他面前。
其中一个,弯下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平静地说道。
“葛小伦先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请您配合。”
“我......我......”
葛小伦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将他的胳膊架了起来。
一股他根本无法反抗的巨力传来。
他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喂!喂!你们干什么!”
“放开我!你们这是绑架!我要报警了!”
葛小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救命啊!杀人啦!”
然而,那些黑衣人完全无视了他的挣扎和叫喊。
他们就那么面无表情地,架着他,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他的双脚,在地上徒劳地拖行着。
在被带出宿舍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扫过那洒了一地的泡面。
一个荒谬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我的面......还没吃完呢......
在城市的另一边。
网吧里,赵信正戴着耳机,大声喊着“德玛西亚”,
下一秒,几个黑衣人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某个街头,刘闯正跟人吹嘘着自己的战绩,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的身边。
一个又一个,在未来被称为“雄兵连”的战士们。
在他们尚未知晓自己命运的这一刻。
被一股来自国家的,不容拒绝的强制力。
从他们原本平凡的生活中,粗暴地,蛮横地......带离。
......
另一处。
一间装修极简,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清的公寓里。
杜蔷薇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抬头仰望天空。
她只是抱着双臂,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皱着眉,看着窗外那片被猩红文字映照的城市。
她的注意力,并没有被那个所谓的“深红之王”所吸引。
是的,那个东西很可怕。
仅仅是天幕上的文字介绍,就足以让任何一个了解宇宙残酷真相的人,
感到发自内心的战栗。
但是......她的大脑,在疯狂地运转着。
这个怪物固然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把它当成“展品”一样,
展示给全宇宙看的那个......幕后黑手。
它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杜蔷薇的脑海中,浮现出最开始的那段基础介绍。
【基金会】。
一个简单到极致,也傲慢到极致的名字。
她调动着自己从父亲杜卡奥那里继承来的,远超常人的信息库。
已知宇宙所有叫得上名号的文明。
神圣凯莎的天使文明。
莫甘娜的恶魔文明。
卡尔的死歌书院。
甚至包括那些早已被天使消灭的,天渣,
三角体,以及更古老的兽体文明。
她仔细地,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进行着检索和比对。
没有,完全没有。
在整个德诺文明的记载中,在已知宇宙数万年的历史长河里。
从未有过一个名为“基金会”的势力。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相关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这就只剩下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它是一个早已随着时间而毁灭的,史前文明。
一个曾经辉煌到,可以去“收容”深红之王这种怪物的超级文明。
但这个推论,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如果它已经毁灭了。
那么现在这个“盘点”,又是什么?
是它遗留下来的,某种自动运行的“程序”?
一个文明的“遗言”?
这说不通。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也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这个“基金会”......
它从未毁灭,一直存在。
只是......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了已知宇宙的阴影深处。
隐藏了数万年,甚至......更久。
杜蔷薇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一个拥有着如此伟力,甚至可能凌驾于天使与恶魔之上的恐怖势力。
它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在躲避什么?
还是在......谋划着什么?
而现在,它又为什么选择,以这种“盘点”的方式,
突然出现在所有文明的面前?
还是一种......警告?
或者,像凯莎所说的那样。
是一场......展览?
杜蔷薇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完全看不懂这个“基金会”的行为逻辑。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相比于那个被定义为“野蛮”与“嚎叫”的深红之王。
这个沉默地,冷静地,像一个博物馆馆长一样,
向全宇宙“介绍”着收容品的【基金会】......
才更让她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彻骨的冰寒。
杜蔷薇背后的城市,依旧被那不祥的血光笼罩。
她感到的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寒,还在四肢百骸中蔓延。
就在这时,宇宙天幕之上,那死寂的,
冰冷的文字,再一次,无声地,蠕动、变形、重组。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宇宙这块黑板上,写下了新的,令人绝望的注脚。
【深红之王为经常提及的邪神之一,关键字有红色、数字七、血祭、新娘、原罪、战争等。】
新的文字,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学术”意味的剖析。
它变得更加......直白也更加......血腥。
每一个关键字,都像是用鲜血淋漓的刀锋,刻在所有文明的视网膜上。
红色,七,血祭,新娘,原罪,战争。
每一个词,都代表着宇宙中最古老、最深沉的恐惧。
紧接着,仿佛是为了将这恐惧具象化,
一行更加具体,也更加像是某种......疯癫祭祀口中才会念出的祷文,浮现了出来。
【“七印,七环,七新娘,献给深红之王。”】
这行字,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宣告式的,仪式性的恐怖。
它不再是一种描述而是一种......召唤。
......
地球,巨峡市,地下军事基地。
巨大的指挥屏幕上,同步转播着来自宇宙天幕的每一个细节。
杜卡奥站在指挥台前,背着手,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色。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那些关键字。
红色,想起了德诺星系毁灭前,那被恒星爆炸光芒染红的天空。
战争,想起了那些无休止的,毫无意义的,席卷了整个文明的内战。
血祭,想起了无数同胞,在绝望中,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虚无的未来。
这些词语,像是一把把生了锈的匕首,精准地,
残忍地,捅进了他记忆深处最不愿意触碰的伤口里。
“七印......”
“七环......”
“七新娘......”
他低声念着,每一个字,都让他的瞳孔,收缩一分。
这是一种......规则。
一种属于那个怪物的,血腥而野蛮的规则。
他身后的怜风,脸色同样惨白,她扶着控制台,声音都在发抖。
“将军......这......这已经超越了我们能够理解的范畴......”
“它不是一个单纯的,强大的个体......”
“它是一种......现象,一种......需要通过‘献祭’来维持和沟通的......灾难......”
杜卡奥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屏幕上。
“我明白。”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当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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