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金銮殿。
朱高炽看着阶下群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建文年的旧臣,多有忠良之才,只因靖难之役身不由己。”
“朕打算下旨赦免其罪,凡隐居不仕者,愿出仕者量才录用,家眷流放者统统召回安置,大家觉得如何?”
话音刚落,英国公张辅立刻出列反对。
他是靖难首功之臣,如今要平反,那自己又算什么。
张辅很是不满:“请皇上三思!建文旧臣多是逆党余孽,当年助建文削藩,与我等有血海深仇!如果赦免了他们,怎么对得起战死的靖难将士?对得起先帝啊!”
成国公朱勇也紧随其后:“英国公所言极是!那些人狼子野心,一旦复用,定会心怀怨恨,容易动摇国本啊!”
几位靖难功臣纷纷附和,朝堂很快分成两派,支持赦免的文臣都被怼得哑口无言。
哪怕是杨士奇,那也只能低声劝:“皇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朱高炽见自己的想法被反对,不禁看向一直沉默的朱重八。
“朱卿,你怎么看啊?”
朱重八在前些日子早就和皇帝商量过此事,当下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卷名册。
他的声音洪亮,压过了整个朝堂:“皇上仁政,实乃苍生之福!建文旧臣中,虽有奸佞,但更多是怀才不遇的忠良。”
“臣已查清,其中有治水能手三人、理财贤臣四人、治军良将三人,皆是大明如今急需之才!”
他展开名册,目光扫过反对的功臣:“英国公说他们是逆党余孽,可臣要举荐的这位,其父当年虽拒为先帝召见,却一生治水救灾,惠及万民。”
“此人就是被诛十族的方孝孺之子方忠!当年他被义士所救,隐居河南治水,黄河兰考段堤坝年年溃决,唯有他提出的束水攻沙之法能根治!”
“方孝孺的儿子?”
张辅脸色骤变,更是震惊。
“皇上!这……这方孝孺是诛十族的逆臣,其子岂能复用?这是要打我靖难功臣的脸呐!”
朱重八冷笑道:“脸重要,还是百姓的命重要?黄河兰考段每年溃堤,淹死百姓上千,冲毁良田万亩,户部每年赈灾耗银三十万两!方忠如果能修复堤坝,救万民于水火,难道不比守着靖难功臣的脸面更重要吗?!”
紧接着,他转向朱高炽,朗声道:“皇上,臣愿以御史台担保,荐方忠任工部治水主事,专管黄河治水事宜!如果一月内治不好兰考堤坝,臣愿同罪受罚!”
朱高炽看着朱重八那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名册上罗列出来的人才记录,思考再三。
紧接着,他猛地一拍龙案:“准奏!传朕旨意,赦方忠无罪,授工部主事,即刻赴兰考治水!”
“至于其余建文旧臣,由朱卿与杨士奇共同筛查,确有才能者,一律视情况录用!”
张辅等人都被气得浑身发抖,却被朱重八用黎明苍生给堵得说不出话,只能愤愤地退回队列。
……
消息传到河南兰考,隐居在堤坝边茅屋的方忠接到圣旨时,正在和沿岸百姓们搬运沙袋。
他身着粗布短褂,浑身黝黑,手上满是老茧,一副老农模样。
听闻是朱重八举荐,眼中闪过泪光。
如今朱大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举荐他,这份恩义,重于泰山!
“大人放心,方忠定不辱命!”
方忠对着顺天方向行礼,随即带着自己多年绘制的堤坝图纸,连夜组织民夫开工。
他改良夯土技法,用糯米灰浆的方法加固堤身,又在溃口处修减水坝分流,日夜都守在工地,哪怕是年初过节也没回过家。
短短一个月后,兰考传来捷报!
黄河堤坝修复完工,经三场春汛考验,固若金汤!
方忠还顺带疏通了下游八条灌渠,惠及良田三万多亩,百姓们都打算在堤坝上为他立碑。
捷报传回顺天,朱高炽在朝堂上很是开心:“朱卿果然没看错人!方忠有功,即可升工部员外郎,赏白银五百两!”
就在这时,朱重八又突然说:“皇上,臣还有本奏!弹劾成国公朱勇、泰宁侯陈珪、应城伯孙岩!”
“此三人借靖难功臣之名,侵占军屯良田千亩,私吞河工赈灾银万两!”
他刚说完,身旁的于谦也上前说:“臣已查明,朱勇在河间府的庄园,占了军屯最好的水田。陈珪监修黄河堤坝时,用劣质沙土充好料,导致去年溃堤!孙岩冒领河工口粮,饿死民夫六人!这些都证据确凿,请皇上处置!”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大家根本想不到,这些口口声声骂建文旧臣的靖难勋贵,自己竟在贪赃枉法!
张辅紧缩眉头,想为同僚辩解,可是被朱重八冷冷打断:“英国公是有什么话想说吗?洪武爷曾说过功臣贪腐,罪加一等,想必你应该也清楚吧?”
“他们贪的是军屯粮、河工银,害的是大明无辜贫民,这样的功臣,留着干什么呢?”
朱高炽看着账册上的罪证,龙颜大怒:“朱勇、陈珪、孙岩,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革去爵位,罢官抄家!所侵良田还给军屯,赃银充用国库!”
三人听罢,瞬间就瘫软在地,哭喊着求饶,可还是被锦衣卫拖了下去。
经此一事,朝堂上再无人敢反对赦免建文旧臣。
连靖难功臣贪腐都被严惩,谁还敢拿逆党来说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