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之后，那道身影已然隐去。
可他留下的那句“本就同出一源”，却像一道无形的魔咒，萦绕在醉仙楼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的心神，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崩塌。
大隋慈航静斋的席位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师姐……”
一个年轻的女弟子，声音发颤地拉着师妃暄的衣袖。
她那张本该清丽脱俗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茫然与无助。
“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们的《慈航剑典》……真的是修仙功法？”
“可……可它怎么会和魔门的妖法，是同一种东西？”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慈航静斋弟子的心声。
她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斩妖除魔，匡扶天下。
《慈航剑典》，是她们手中最锋利的剑，是她们心中最圣洁的法。
可现在，这柄剑，这尊法，却被告知，与她们最痛恨的妖魔，流着同样的血。
这让她们如何自处？又如何自洽？
师妃暄看着师妹们那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心中一阵刺痛。
她何尝不是如此？
但作为大师姐，她不能乱。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或许……”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艰涩，却异常坚定。
“是我们，一直都想错了。”
“若《慈航剑典》当真能修至大成，其威力，又何尝弱于仙家之法？”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迷茫的脸，声音渐渐变得清亮。
“或许，这么多年来，我们慈航静斋，真的是空守宝山而不得其门！”
“我们，一直缺少一个……真正能解开这部天书秘密的人！”
这番话，让周围的弟子们，眼中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
是啊，空守宝山，不得其门！
这个解释，虽然依旧残酷，却让她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师妃暄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道隔绝了凡尘与天机的珠帘。
她的眼神，无比复杂。
有怨。
怨他将师门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怨他为魔道张目，让天下正道蒙羞。
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与期盼。
“他虽为魔道执言，可这份通晓古今天机的能耐，天下无人能及。”
她喃喃自语，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慈航剑典》的缺憾。
这，关系到整个慈航静斋的未来！
她必须问清楚！
就在师妃暄下定决心，准备抓住这最后一个提问机会，再次开口之际——
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顶楼的雅间内传来。
那声音，清冷，高傲，像万载不化的寒冰，又像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剑。
瞬间，便压下了楼内所有的嘈杂。
“叶先生。”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抬头望去。
只见那声音的主人，继续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缓缓问道。
“你所说的那四大奇书。”
“可是指，《战神图录》，《长生诀》，《天魔策》，与《慈航剑典》？”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问得干脆。
也问出了在场所有顶尖高手，心中最想确认的答案。
珠帘之后，再次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之时，叶长风那温润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不错。”
只一个字，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可紧接着，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整个醉仙楼，瞬间陷入了比之前更加诡异的死寂。
只听珠帘之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了然，一丝赞许。
“寒衣仙子的见识，果然与你的剑一般，锋芒毕露。”
轰！
寒衣仙子？！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楼下的大堂内，无数江湖客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茫然。
寒衣仙子是谁？
他们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但能被叶先生冠以“仙子”之名，又被评价为“剑锋毕露”的，岂是凡俗之辈？
而那些真正站在江湖顶端的巨擘，在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无不骇然色变！
“寒衣……仙子？”
陆小凤脸上的玩味，瞬间凝固。
李寻欢那双忧郁的眸子里，也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阴癸派的雅间内，祝玉妍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险些将茶水洒出。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忌惮”的神情！
雪月城！
二城主！
剑仙，李寒衣！
那个以女子之身，位列当世五大剑仙之一，性情最是孤高冷傲的绝世强者！
她……她竟然也在这醉仙楼之中！
然而，众人震惊的，并非是李寒衣的出现。
而是……
叶长风，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的？！
要知道，雪月城醉仙楼的顶层雅间，乃是由阵法大家司空长风亲手设计。
身处其中，可将楼下一切尽收眼底。
而楼下之人，无论功力多高，都绝无可能窥探到雅间内分毫！
别说看清面容，就连声音，都会被阵法扭曲，根本无法辨明其主！
可现在，叶长风仅仅凭着那一句清冷的问话。
便一口道破了对方的身份！
这……这已经不是洞悉天机了！
这是神魔才有的手段！
顶楼，那间最神秘的雅间之内。
“噗——”
司空长风一口美酒，尽数喷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那道珠帘，满脸的匪夷所思。
而他身旁，那个一身白衣胜雪，风华绝代的女子，已然彻底僵在了原地。
剑仙，李寒衣。
她那张万年冰封，不曾有过丝毫波动的脸上，此刻，正写满了前所未有的……
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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