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这个领域，还未曾遇到瓶颈。”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整个醉仙楼的氛围，变得前所未有的融洽。
所有人都对叶长风心悦诚服。
直到那道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言归正传。”
“接下来，叶某要说的，便是第一邪皇，人生中，最波折，也最令人震惊的一段经历。”
波折？
震惊？
众人心头一凛。
一个琴棋书画、刀剑双绝的绝世天才，还能有什么比“求不得”更波折的？
他们屏息凝神，等待着更深层次的秘闻。
叶长风的声音，却在此刻，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位被誉为天赋近妖，品行纯良的‘第一’。”
“他……”
“亲手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轰隆——！
这哪里是惊雷？
这分明是天崩地裂！
整个醉仙楼，瞬间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
死寂到，连心跳声都仿佛凝固在了胸腔！
杀……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这与之前叶先生所描绘的，那个近乎完美的“第一邪皇”，完全是天壤之别！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同样的表情。
震惊，茫然，以及……浓浓的荒谬！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的认知和想象！
“不……不可能吧？”
一个年轻侠客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几近破碎。
“难道……难道是那邪皇之子，是危害苍生的大奸大恶之辈？”
“邪皇为了武林大义，才……才忍痛割爱，手刃爱子？”
这番猜测，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角落里，灭绝师太那张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她觉得，这或许是唯一的解释。
然而，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呸！什么武林大义！”
一个黑袍人冷哼一声，语气不屑。
“我看，那第一邪皇，根本就是个伪善之徒！”
“说不定是他的儿子，发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他才痛下杀手，杀人灭口！”
这猜测，让更多人脊背发凉。
魔道中人，向来不择手段。
“魔门二代，不都该逍遥快活吗？”
一个声音带着几分玩味，打破了沉重。
“若是儿子不像老子，岂非……隔壁老王？”
“哈哈哈哈！”
这句调侃，让死寂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甚至有人直接联想到了之前被叶长风爆料的慈航静斋。
“说起来，邪皇的儿子，会不会是慈航静斋的弟子？”
“然后慈航静斋，又会出手？”
“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好笑了！”
“梵清惠这回，不得累死？”
众人哄堂大笑，将所有的惊骇，都化作了戏谑。
慈航静斋的席位上。
梵清惠的脸色，早已是一片铁青。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群江湖糙汉，真是心眼坏透了！
珠帘后。
叶长风听着台下众人的调侃，尤其是那些关于慈航静斋的胡言乱语。
他努力绷着脸，想维持住说书人的庄重。
可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群家伙，心眼是真的坏。
但，我喜欢！
珠帘后，那一声轻笑，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满堂的喧嚣。
众人脸上的戏谑，瞬间僵住。
他们意识到，自己似乎……跑偏了。
叶长风的声音，重新变得沉凝，将那份轻松的气氛，再次拉回了深渊。
“诸位，不必胡乱猜测了。”
“第一邪皇，既非大义灭亲，也非伪善之徒。”
“他之所以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叶长风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全因，一套他亲手所创的刀法。”
“一套，灵州江湖，有史以来，最霸道，也最邪性的刀法。”
“其名，《魔刀》！”
魔刀！
又是这个“魔”字！
众人心头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全身！
“这套刀法的核心要旨，只有八个字。”
“一心争强好胜，一意唯有魔意！”
“其总纲，更是离经叛道，骇人听闻！”
“舍神！弃佛！离经！叛道！”
轰——！
这八个字，如八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神魂之上！
舍神弃佛！离经叛道！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决绝的魔念！
“此刀法，共分九式。”
“第一式，魔气纵横！”
“第二式，魔道横行！”
……
“第八式，魔极屠情！”
“第九式，血刃魔功！”
叶长风每念出一个招式，台下众刀客的呼吸，便粗重一分。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尊盖世魔神，手持血刃，屠尽七情六欲，斩碎漫天神佛的恐怖景象！
那是一种纯粹的，为了毁灭而生的力量！
一种，以死相求的无上狠戾！
不少刀客，眼中已经泛起了痴迷的光芒，甚至有人气息浮动，隐隐有了境界突破的征兆！
“邪皇创出此刀法后，曾想找他的至交好友，第三猪皇切磋。”
“可那猪皇，只是看了一眼刀谱，便吓得连连摆手，死活不敢应战。”
“他说，这刀法太过霸道，一经出手，非死即伤，根本无法切磋。”
“最后，两人只得不了了之，醉酒一场。”
叶长风的叙述，为这段传奇，增添了一丝人情味。
也为接下来的悲剧，埋下了最沉重的伏笔。
“而那场悲剧，便发生在那次醉酒之后。”
“邪皇之子，名为‘第一求胜’。”
人如其名。
他完美地继承了父亲那“一心争强好胜”的性格。
当晚，他找到了酩酊大醉的父亲。
以死相逼，定要与父亲，分个高下！
邪皇无奈，只得应战。
他本想随便应付几招，将儿子打发了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
第一求胜的天赋，同样逆天！
竟是招招凌厉，步步紧逼，隐隐给了他这个父亲，一丝压力！
邪皇，本就是武痴。
《魔刀》创出之后，更是未逢敌手，心中早已技痒难耐。
再加上酒精的催化……
他，认真了。
在那一瞬间，他忘了对面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只记得，自己是手持《魔刀》的第一邪皇！
而《魔刀》的邪性，也在那一刻，彻底控制了他的心神！
“魔极屠情！”
一声无意识的低吼。
一道无法收回的刀光。
邪皇只用了三分功力。
可他的儿子，第一求胜，却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当场，身死道消。
……
故事，讲完了。
整个醉仙楼，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闷得几乎要炸开。
没有愤怒，没有指责。
只有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悲哀。
因天赋而生，因执念而狂，最终，也因这该死的天赋与执念，酿成了这世间最惨痛的悲剧。
这，便是“第一”的宿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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