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合成车间弥漫着硝烟、尘埃和未散尽的阴冷气息。行动组丙队的队员穿着防护服，手持特殊仪器进场，扫描、取样、喷洒中和剂。蓝光闪烁，净化着残留的污秽。
张清玄背靠冰冷的金属柱滑坐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作训服，黏腻冰冷。甩出符箓的右臂酸软颤抖，像灌了铅。脑中针刺般的余痛未消，精神透支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摸索着内袋，掏出仅剩的两张“驱邪符”。黄纸边缘毛糙，朱砂符文比昨夜更显黯淡。一次任务，近乎耗尽他辛苦积攒的“存货”。这第九局的“保护”，代价高昂得令人心悸。
“感觉怎么样？”雷刚的声音响起，少了之前的冷硬。他走过来，递过一个金属水壶。
张清玄接过，灌了一口冰冷的清水，勉强压下喉咙的干涩。“还…还好。就是有点脱力。”他声音嘶哑。
雷刚蹲下身，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又扫过他手中的符纸。“刚才…谢了。要不是你那一下，我和孙浩…”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明确。他顿了顿，低声道：“你那‘家传’的东西，很特别。林队没看错人。”
这时，技术员甲（头发蓬乱）背着便携仪器箱，兴奋地冲到核心傀影爆散的地方，不顾满地污秽，蹲下就开始扫描。“峰值残留！能量构成解析度提升30%！还有这…符力净化轨迹！太精妙了！简直像艺术品！”他一边操作一边激动地碎碎念。
林锋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依旧平稳：“玄枢，符箓效能和自身损耗，回去后写详细报告。现在，仔细感知，确认有无次级污染源或异常物品残留。”
张清玄强打精神，闭上眼，再次调动那丝微弱疲惫的真炁，将灵觉谨慎铺开。车间深处，核心傀影盘踞的反应釜后方，那股最浓郁的阴气已消散，但……
“反应釜后面…墙壁上…好像有东西。”他指向那片被巨大罐体阴影笼罩的角落，“能量反应很微弱，但…很古老，很‘沉’。”
雷刚眼神一凝，对旁边队员打个手势。两名队员立刻持枪警戒，小心翼翼绕开反应釜。
强光手电刺破黑暗，照亮了罐体后布满厚厚灰尘和锈迹的墙壁。
“报告！墙壁上有…壁画？”队员的声音带着惊讶。
张清玄挣扎起身，和雷刚、技术员甲一起走过去。
墙壁上，覆盖着大片的剥落和污迹，但依稀可见残留的彩色痕迹。描绘的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祭祀场景：模糊的人形簇拥着一个高台，高台上刻着扭曲怪异的符号。壁画风格粗犷狰狞，透着一股邪异感。最引人注目的是壁画一角，一个相对清晰的图案——一只振翅欲飞、线条简练的鸟形符号。
技术员甲立刻架起扫描仪，蓝光扫过壁画。“成分分析…矿物颜料…年代非常久远！结构…有能量场残留痕迹！很微弱，但很稳定！”
张清玄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只“飞鸟”符号！心脏猛地一跳！
这符号…和他《玄真秘录》书页边缘，爷爷用朱砂点下的那个标记，几乎一模一样！
爷爷的标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邪异的祭祀壁画上？是巧合？还是…某种警示？或者说，爷爷当年，也来过这里？这废弃工厂，到底藏着什么？
“记录下来！所有细节！”雷刚命令道，显然也意识到这发现不寻常。
技术员甲忙不迭操作，激光扫描仪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张清玄默默掏出贴身携带的《玄真秘录》，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那个小小的朱砂飞鸟印记，在惨白的手电光下，与墙上的符号相互呼应。
冰冷的不安感，顺着脊椎爬升。爷爷的过去，似乎比想象中更复杂，更接近这些黑暗。
***
回到“蜂巢”，张清玄被要求进行了详细的体检和精神评估。冰冷的仪器，繁琐的问卷，让他本就疲惫的身心更加不堪。
技术员甲一头扎进壁画数据的分析，兴奋得两眼放光。后勤处的陈伯被请来协助鉴定。
陈伯戴着白手套，仔细查看扫描数据和高清照片，眉头微蹙。“这风格…像是西南边陲某个早已消亡的巫傩小派‘黑水部’的祭祀图。他们崇拜邪神‘地阴’，手段血腥诡异。这飞鸟…”他指着屏幕上的符号，“是他们的‘信使’标记，常用于标记重要祭坛或存放祭器之处。奇怪，他们的活动范围离这里很远…”
张清玄在一旁默默听着，心沉了下去。巫傩邪派？爷爷的标记…怎么会和这种东西有关？
他忍不住拿出秘录，翻到那页，指着边角的朱砂飞鸟：“陈伯，您看这个…”
陈伯凑近一看，扶了扶眼镜，眼中精光一闪：“咦？这朱砂点法…这神韵…是守一道友的手笔！”他看向张清玄，目光变得深邃，“年轻人，这标记出现在这里，意思可能是‘此处有异，同道留意’，或者…‘此物凶险，后人慎入’。”
爷爷果然知道这里！张清玄心中巨震。
“守一道友一生磊落，嫉恶如仇。”陈伯叹息一声，拍拍张清玄肩膀，意有所指，“他留下标记，必有深意。这工厂的水，恐怕很深。你自己…多加小心。”说完，他拿着资料，转身离开。
张清玄站在原地，攥紧了秘录。爷爷的警告？这废弃工厂下，除了那个被摧毁的傀影，难道还藏着更危险的东西？那个“黑水部”的祭坛或祭器？
疲惫和困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
***
第二天，基础训练照旧。格斗场上，雷刚对张清玄的态度明显不同。虽然依旧严厉，但少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对“特殊能力者”的认可，甚至偶尔会指点他如何将“截脉手”的技巧融入现代格斗的闪避和反击中。
“脚步要活！别死板！你那一下时机不错，但发力太刻意！”雷刚格开张清玄的试探，沉声指点。
张清玄努力适应着，汗水挥洒。身体的疲惫似乎能暂时冲淡心头的迷雾。
训练结束，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宿舍区。通道拐角，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之前见过的女技术员乙，面容严肃。她手里拿着一份加密文件袋，行色匆匆。看到张清玄，她脚步微顿，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复杂，似乎欲言又止。
张清玄刚想点头示意，她却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张清玄皱眉，那种眼神…像是怜悯？还是警告？
刚回到“丙-07”门口，冰冷的电子屏通讯器再次亮起。不是训练通知。
一行简洁指令：
`丙-07玄枢：立即至简报室A3。新任务：龙虎山旧事调查（初始阶段）。`
龙虎山旧事！
林锋终于要动这条线了！
张清玄精神一凛，疲惫感被瞬间压下的紧张和一丝莫名的期待取代。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大步走向简报室方向。
怀里的《玄真秘录》，似乎也微微发烫。爷爷的过去，龙虎山的秘密，还有那遍布迷雾的“旧事”，终于要揭开第一层面纱了吗？前方等待他的，究竟是答案，还是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