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阁内,时间被拉成了细丝,每一息都似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王妃秦澜的身影凝固在榻前,如同一尊浴血的玉雕。五道深红血线自她指尖延伸,深深没入世子易君悦的心口,源源不绝的生命本源裹挟着那深渊熔岩般的暗金之力,强行注入那濒临崩溃的躯体。她惨白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唯有眉宇间凝结的冰霜煞气,昭示着意志与肉体正承受着何等恐怖的煎熬。
世子每一次濒死般的痉挛,都引得王妃指尖微不可察地轻颤,唇边新溢出的血线蜿蜒而下,与她宫装上凝固的暗痕融为一体。刘太医枯瘦的手指死死扣在世子腕脉上,浑浊的眼珠几乎瞪裂,额角青筋暴跳。他能清晰感知到,世子体内那点微弱的护持灵光,在王妃霸烈精血的强行灌注与九根金针的囚龙之阵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淡金色的微芒与幽蓝毒光在心脉周遭疯狂绞杀、吞噬,每一次碰撞都让世子脆弱的经脉发出即将崩断的嘶响。
“呃…啊…娘…”世子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颤动,破碎的呓语夹杂着血沫从齿缝挤出,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撕裂心肺的痛苦。
“撑住!”王妃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锥刺破死寂,字字砸在人心上,“易家的种,没有躺着的孬种!给本宫睁眼!”
这声厉喝,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力,竟似一道惊雷劈入世子混沌的意识。他身体猛地一挺,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瞳孔深处,那点被痛苦淹没的淡金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华,竟短暂地压过了心口翻腾的幽蓝毒焰!然而这光华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更汹涌的毒潮反扑,世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后仰,仿佛要将脊骨折断!
“护持之力在燃烧本源!王妃!世子…世子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未等毒发,他自身灵光就要先一步燃尽啊!”刘太医嘶声裂肺,老泪纵横,他能感觉到世子那点微薄的血脉之力正在王妃霸道的精血刺激下,如飞蛾扑火般疯狂透支!
王妃眼中冰焰狂炽,映着世子瞳孔中明灭的金光,如同地狱业火在燃烧。她非但没有撤手,悬于世子心口之上的右掌猛地向下一压!
“嗡——!”
一声沉闷的异响自世子胸腔内炸开!那五道深红血线骤然变得炽亮如烧红的烙铁!一股更为精纯、更为霸烈、带着焚尽八荒却又被极致冰寒意志锁定的力量,悍然冲入世子心脉!这力量蛮横地镇压住世子自身那濒临崩溃的护持灵光,如同铁水浇筑,瞬间将其强行凝固、压缩在紫府深处最核心的一点!同时,九根金针齐声嗡鸣,针尾剧烈颤抖,无形的禁锢之力暴涨,硬生生将那汹涌反噬的幽蓝毒力逼退寸许!
世子身体如遭雷亟,弓起如虾,喉间发出嗬嗬的倒气声,眼耳口鼻竟同时沁出淡金色的血丝,皮肤下的金蓝光芒骤然黯淡,仿佛所有生机都被这蛮横的手段瞬间抽空、冻结!他直挺挺地倒回榻上,再无一丝声息,只有胸口微不可察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游丝之气。
“世…世子!”刘太医魂飞天外,以为世子已然气绝。
“闭嘴!锁住了!”王妃厉声喝断,声音带着透支的沙哑与不容置疑的笃定。她缓缓抬起那只沾满污秽与自身鲜血的右手,指尖的五道血线瞬间崩断、消散。她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晃,随即被一股铁铸般的意志强行钉在原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唇色青白,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比星辰更冷、比深渊更幽的火焰。
她垂眸,看着世子心口那五处微小的红点,以及九根稳稳钉入穴位的金针。世子体内的风暴被强行压制在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点上——护持灵光被极限压缩封存,如同休眠的火山;幽蓝毒力则被金针锁链与王妃残留的霸道力量死死阻隔在外,暂时无法彻底侵蚀心脉核心。代价是,世子陷入了最深沉的假死状态,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维系这一切的,是那九根金针构成的囚笼,和王妃强行注入、尚未完全消散的那股冰火交织的意志之力。
“剜肉补疮…回光返照…”王妃低声重复着国师那阴冷的判词,唇角勾起一抹淬血的弧度,冰冷彻骨,“本宫偏要这‘回光’,照穿九幽,燃尽魍魉!”
她猛地转身,深红的宫摆划开一道凌厉的弧线,目光如电射向瘫软在地的刘太医:“看着他!金针若偏一寸,本宫诛你九族!这口气若断在你手上,本宫便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话音未落,王妃身影已如一道染血的惊鸿,瞬间掠过满地狼藉,直扑寝殿之外!殿门在她身后轰然洞开,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雨丝狂涌而入,吹动她染血的衣袂,猎猎作响。
殿外,风雨如晦,夜色浓稠如墨。
甲胄森然的护卫统领浑身浴雨,如同铁铸的雕像跪在院中,雨水顺着他冷硬的盔甲流淌。看到王妃身影出现的刹那,他猛地抬头,头盔下的眼神充满了决绝与等待命令的狂热。
王妃一步踏出殿门,立于风雨之中。她染着暗红与幽蓝污迹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皇城方向那被雨幕遮蔽的、高耸入云的宫阙轮廓,声音穿透风雨,清晰地传入统领耳中,也如同宣告般响彻整个王府:
“子时之前,朱雀门外若无‘赤阳火莲’送至…”
她顿了顿,冰冷的视线扫过雨夜中无数双或惊惧、或狂热、或忠诚的眼睛,最终定格在统领身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便以这满城风雨为祭,随本宫…踏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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