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
女罗刹的声音响起，尖锐，没有温度，像冰锥划过岩石。
“丞相大人，让你回去。”
男人研磨的动作没有停，甚至没有回头。
“回去？”
他轻笑一声，笑声在洞窟里回荡，带着一丝嘲弄。
“长生仙丹是假的，始皇帝现在也正在派人到处找我。现在回去，是嫌自己命长，主动去给丞相大人填罪责的坑吗？”
男罗刹上前一步，腰间的剑柄上，寒光一闪。
“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
徐福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很普通，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记得，赵国的王族，骨头可没这么软。给屠了你们故国的秦人当狗，还当得这么心甘情愿？”
双生罗刹的身体同时一僵。
苍白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除麻木之外的表情。
那是被揭开伤疤的恨意。
“你们的主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徐福看着他们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用赵国的刀，去杀燕国的魂。我们这些亡国之人，斗来斗去，死来死去，他李斯，永远高坐庙堂。”
女罗刹的声音变得更加尖利：“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
徐福走到丹炉旁，拍了拍温热的炉壁，“我不但懂，我还知道，你们中了李斯的‘七日断肠’。每七日，若无他的独门解药，便会肝肠寸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双生罗刹眼中的杀意瞬间被惊骇所取代。
这是他们最大的秘密，是李斯拴住他们的锁链！
徐福怎么会知道？
“别紧张。”
徐福像是没看到他们拔剑的手，自顾自地打开一个药匣，从里面捻出几味颜色诡异的药材。
“李斯的毒，也是我徐福炼的毒，我会炼毒，自然也会解毒。”
他将药材投入石臼，重新开始研磨。
“这天下，不止他一个聪明人。”
“你想怎么样？”
男罗刹的声音沙哑，紧握的剑，终究没有出鞘。
“不想怎么样。”
徐福头也不回，“我只是觉得，替仇人卖命，最后还要被当成弃子毒死，太亏了。这东海三千岛屿，够我们这些‘余孽’喘口气了。与其回咸阳给李斯当垫脚石，不如留下来，等一个机会。”
“机会？”
“对，反秦的机会。”
徐福的声音不大，但这三个字，却像惊雷，在两个罗刹的心头炸响。
“你是疯了！”
女罗刹失声叫道，“大秦如日中天，凭我们？”
“日正当中，下一步，便是西斜。”
徐福的眼神幽深，“始皇帝千古一帝，可他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死。他一死，李斯、赵高，还有那些被压服的六国旧族，谁不想从这头巨兽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我们联手，我可以为你们解毒，还能让你们的功力更上一层楼。你们，做我的刀剑。”
“到时候，天下大乱，我们便可趁势而起，重建故国，也未可知。”
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石臼被研磨的沙沙声，和丹炉里火焰跳动的轻微爆鸣。
双生罗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剧烈的挣扎。
自由，复仇，活下去的希望……
这些被李斯的毒药磨灭的东西，此刻又被徐福重新点燃。
只是徐福怕是忘了，现在大秦可是有位血衣侯啊。
咸阳，血衣侯府。
秦夜盘膝坐在榻上，双目紧闭。
他正准备消耗国运值，用【国运推演】来提升自己的武学修为。
这咸阳城是龙潭虎穴，李斯和赵高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没有绝对的武力自保，随时可能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就在他心念沉入系统的一瞬间，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洞察天机启动，检测到国运关键变量！】
【地点：东海之滨】【关键人物：徐福（燕国余孽，方士），当前对大秦国运影响：-3（潜藏）】
【关联人物：双生罗刹（赵国余孽，李斯鹰犬），当前对大秦国运影响：-1（被动）】
【事件推演：徐福正以解毒为诱饵，策反李斯部下双生罗刹，意图于东海结成反-秦势力，待时局动荡，袭扰沿海，动摇国本。】
【判定：高危隐患！若策反成功，徐福的国运负面影响将提升至-15！】
秦夜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
徐福！
那个忽悠了始皇帝，然后出海一去不回的方士！
原来是个燕国余孽，难怪，从根子上就烂了。
更有意思的是李斯。
他竟然用赵国余孽去抓燕国余孽，还用上了毒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李斯手上真正能信任的、能用来办这种脏活的死士，已经不多了！
否则何必用两个心怀故国的亡魂？
这条老狗，外表光鲜，内里也已经捉襟见肘。
“高危隐患……”
秦夜的指节轻轻敲击着膝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在别人眼里，这是动摇国本的坏事。
在他眼里，这却是一枚送上门来的棋子。
一个能炼制“七日断肠”这种奇毒解药的方士，一个藏匿在海外的六国余孽头子。
用好了，既能敲打李斯，又能挖出更多潜藏在阴影里的老鼠。
甚至……
可以成为自己安插在敌人心脏的一把刀。
秦夜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空白的竹简。
他提笔蘸墨，笔尖悬于竹简之上，没有立刻落下。
他在思考，这盘棋，第一步该怎么落子。
直接上报始皇帝？
不行，太蠢了。
只会打草惊蛇，让李斯和徐福都对自己产生警惕，白白浪费了信息优势。
派人去东海截杀？
东海茫茫，徐福既然能躲过始皇帝的天罗地网，自己派去的人，未必能找到。
秦夜的目光，落在了那卷记录着府中百余人信息的名册上。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赵铁，护卫队长，原北军骁骑尉，陛下亲卫出身，忠诚度：85（忠于陛下，视你为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