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声音的罗刹沉默了片刻。
“我们要的,是嬴政死!”
“死?”
徐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让他轻易死了,太便宜他了。让他变成一具听话的傀儡,让他亲手下令,将他建立的一切都摧毁殆尽,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这,才是真正的复仇。”
双生罗刹对视一眼,似乎被说动了。
“好。东西我们收下。”
“我们双生罗刹也愿意跟你结盟,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徐福将两个瓷瓶都扔了过去。
“告诉李斯,我的耐心有限。事成之后,我不仅要东渡出海的船队和财富,还要……他当年许诺给我的那件东西。”
“放心,我们的人,比你更希望嬴政死。”
话音未落,双生罗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岸边的礁石群中。
海面上,只剩下徐福一人的孤舟。
他抬起头,望向咸阳的方向,斗笠下的双眼,闪烁着莫名的光。……
血衣侯府。
秦夜刚换下朝服,一名亲兵便快步入内。
“侯爷,中车府令赵高派人送来请帖。”
秦夜接过那封制作精美的帖子,打开扫了一眼。
两日后,赵高的府邸设宴。
赵高这是迫不及待地要拉拢自己,顺便……
再看看自己这条“恶犬”,到底有多锋利。
“回了他,说我准时赴宴。”
秦夜将请帖随手扔在案上。
“是。”
亲兵领命,正要退下。
“等等。”
秦夜叫住了他,“派两个机灵点的,去给我盯住丞相府。”
那亲兵一愣。
“不用靠太近,我只要知道,丞相李斯,都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
秦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李斯现在就是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会做什么?
是去找其他朝臣抱团取暖?
还是……
会去联络某些不该联络的人?
秦夜走到窗边,看着咸阳城上空那肉眼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气运金龙。
赵高、李斯、徐福……
这些人,就像是附着在金龙身上的蛀虫,正在一点点啃食着大秦的根基。
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蛀虫,一条一条地,全都揪出来,然后碾死!
两日后,赵高的的私人府邸。
秦夜的马车刚停下,立刻有两排身着黑甲的卫士快步上前,无声地将马车围住,他们的眼神冷漠,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熏香,甜得发腻,像是要掩盖什么腐朽的味道。
“侯爷,请。”
一名面白无须的宦官躬身引路,姿态谦卑,眼底却藏着一丝审视的傲慢。
秦夜走下马车,脚踩在光洁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他没有理会那个宦官,目光直接扫过那些黑甲卫士。
杀气。
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气。
这些人的手上,沾过不止一条人命。
一个阉人,在天子脚下,私养如此精锐的死士。
有趣。
穿过回廊,丝竹之声入耳,靡靡之音,软得让人骨头发酥。
大殿内,早已是歌舞升平。
数十名舞女身披薄纱,腰肢如水蛇般扭动,每一个眼神都在勾人魂魄。
主位上,赵高一身锦袍,正举着酒杯,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丞相,李斯。
看到李斯的那一刻,秦夜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赵高和李斯,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私下里却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不对。
秦夜的目光扫过全场。
李斯坐的位置,比赵高矮了半头,姿态也并非全然放松,更像是一种被动的参与。
而赵高,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炫耀。
他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宴请,这是一场示威。
赵高在告诉他,看,连当朝丞相都要给我几分薄面,你一个新封的侯爷,该知道怎么选。
“血衣侯,来晚了啊。”
赵高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仿佛见到了至交好友,“本官与丞相大人,可都等候多时了。”
李斯也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一丝僵硬的微笑,对着秦夜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眼底的怨毒,藏得很深,却瞒不过秦夜。
“中车府令与丞相大人共饮,秦夜一介武夫,岂敢打扰。”
秦夜不卑不亢地走上前,自顾自地在李斯对面的位置坐下,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赵高的笑容淡了几分。
他本意是让秦夜坐在李斯下首,让他亲身感受一下这种权力的压制。
没想到,这小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侯爷快人快语,本官就喜欢你这个性子。”
赵高哈哈一笑,亲自为秦夜满上一杯酒,“这咸阳城里,说话绕弯子的人太多了,累!”
他端起酒杯,意有所指地瞥了李斯一眼。
李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只是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
“的确很累。”
秦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边关,话说一半的人,坟头草都长老高了。”
砰!
酒杯被他重重地放在案上。
歌舞声为之一滞,舞女们吓得停下了动作,战战兢兢地看向赵高。
赵高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大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都滚下去!”
赵高尖着嗓子呵斥道。
舞女们如蒙大赦,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
“侯爷,好大的杀气。”
赵高重新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本官这里,可不是你的军营。”
“闻着不习惯。”
秦夜淡淡地说道,“脂粉气太重,盖不住人味儿。”
“哈哈哈!”
一直沉默的李斯,突然笑了起来,打破了僵局。
“侯爷是性情中人,赵大人莫要见怪。”
他端起酒杯,“老夫也觉得,这咸阳的脂粉气,是该好好治一治了。”
一句话,看似在为秦夜解围,实则是在拱火。
他把秦夜那句“脂粉气”,直接引申到了“朝政”之上。
赵高的眼神阴鸷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他盯着秦夜,忽然话锋一转。
“说起边关,本官倒是想起一事。”
“长公子扶苏,在长城戍边多年,与蒙恬将军共同抵御匈奴,劳苦功高。”
“侯爷也是从边郡杀出来的,想必对长公子,比我们这些久居咸阳的人,要了解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