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疯了似的砸在柏油路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
林风趴在冰冷的水洼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被拆开重装过——不对，是被硬生生砸碎了。右小腿传来钻心的剧痛，像是有把生锈的铁钳正反复拧着骨头，每动一下，撕裂感就顺着神经爬满全身。左臂擦在地面的碎石上，皮肤被磨掉一大块，雨水混着血珠渗进伤口，疼得他牙齿打颤。
更难受的是胸口。刚才被豪车保险杠狠狠撞中时，他听见自己胸腔里发出“闷响”，现在每喘一口气，都像有根冰针往肺里扎。他想抬头，脖颈却重得像灌了铅，只能勉强转动眼球，看着眼前模糊的世界。
白色的宝马X5斜停在路边，车头凹陷一块，碎玻璃撒了一地。驾驶座车门开着，一个穿着阿玛尼衬衫的男人正站在雨里，对着他破口大骂。男人头发梳得油亮，手腕上的金表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冷光，正是刚才把他撞飞的车主。
“你他妈瞎了眼？红灯看不见？骑着个破电动车就敢闯红灯？”男人的声音被雨声切割得支离破碎，却字字扎进林风耳朵里，“我这车刚提的！修车至少几十万！你赔得起吗？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不赔我钱，我让你蹲局子！”
林风张了张嘴，想辩解。他没闯红灯，是暴雨模糊了视线，他刚过路口，这辆车就从侧面冲过来——速度快得根本不像在雨天行驶。可喉咙里像堵着团滚烫的棉花，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到男人掏出手机，对着他和电动车拍了几张照，又对着自己的车拍了半天，嘴里还在骂：“穷鬼一个，看你这样子也赔不起。算了，就当我倒霉，不过你这医药费自己掏，别想赖上我！”
说完，男人钻进车里，发动引擎。宝马车轰鸣着掉转方向，轮胎碾过积水，溅了林风一身泥污，转眼就消失在雨幕里。
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林风趴在地上，雨水顺着额头往下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想起半小时前，张倩在咖啡馆里说的话：“林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每天送外卖，我跟着你喝西北风吗？陈浩能给我买名牌包，能带我去高级餐厅，你能吗？”
他想起李扒皮扣他工资时的嘴脸：“迟到五分钟？扣两百！顾客投诉？扣五百！你这月工资够扣吗？不够就从押金里扣！”
他想起房东催租的短信：“小林，房租再拖三天，我就只能换锁了。”
他想起母亲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声音：“阿风，你爸的药快吃完了，你那边……要是方便的话……”
全身的痛，心里的酸，像潮水似的把他淹没。他才二十五岁，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像条没人要的狗，被车撞了，还要被骂穷鬼，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
雨更大了，风卷着雨丝往他脖子里钻，冷得他打哆嗦。他试着动了动右手，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他的外卖箱，摔在旁边，箱盖开着，里面的餐盒撒了一地，汤汤水水混着雨水，泡得不成样子。
那是他最后一单。送完这单，他能挣八块钱。
现在，八块钱也没了。
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疼痛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麻木。他感觉自己像在往下沉，沉进一个漆黑的深潭，周围的雨声、风声都渐渐远了。
就这样死了吗？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不用再为钱发愁，不用再让家人担心了。
他闭上眼，眼皮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震得地面都在颤。林风恍惚间觉得，这雷声好像就在耳边，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勉强睁开眼，看见头顶的夜空被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像一条巨大的银蛇，瞬间照亮了整个街道。
闪电过后，是更密集的雷声，仿佛天空破了个洞，无数巨石在云端翻滚。
他缩了缩脖子，想躲，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乌云越压越低，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划破夜空，离他越来越近。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比刚才更亮，更近。林风甚至能看见闪电里扭曲的光带，像无数条发光的虫子在扭动。这道闪电没有劈向远处的高楼，也没有劈向路边的大树，而是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地朝着他的方向落下来！
林风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沉。他想喊，想滚，可身体像被钉在了地上，连指尖都动不了。他只能看着那道惨白的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好像是空气被烧着了。
他感觉胸口突然一热——是那块祖传的玉佩。那是他小时候奶奶给的，用红绳系着，一直贴身戴在脖子上。平时没什么特别，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皮肤发疼。
就在玉佩热得快要灼伤他的瞬间，那道闪电精准地劈中了他的胸口！
“轰——！”
强光吞噬了一切。
林风感觉全身像被扔进了熔炉，又像是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穿。剧痛炸开的瞬间，他以为自己会直接化为灰烬。但下一秒，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狂暴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流，顺着闪电的轨迹，猛地钻进了他的大脑！
那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更直接、更庞大的“数据”。
无数碎片在他脑海里炸开：
【XX科技股票，明日9:30开盘，涨幅15.3%，10:15回落……】
【城南批发市场，后天凌晨3点，蔬菜价格暴涨30%……】
【东海市，三个月后，地铁3号线规划调整，站点移至……】
【某明星隐婚生子，证据存于……】
【某公司核心机密：新型电池配方……】
【古董花瓶，民国仿品，破绽在……】
【张三，身份证号XXX，明日下午在XX路丢失钱包……】
这些信息五花八门，有股票涨跌，有物价波动，有城市规划，有八卦秘闻，有商业机密，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它们像亿万颗失控的子弹，在他的大脑里横冲直撞，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林风的意识被这股信息流撕扯得粉碎。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个快要被撑爆的气球，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发黑，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比刚才的雷声还要刺耳。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抓住什么，却只有无边的混乱。
这些信息是什么？为什么会钻进他的脑子里？
他看到无数光影碎片在眼前闪过：K线图扭曲成麻花，城市地图像折纸一样折叠，陌生人的脸一闪而过，公式和代码在黑暗中发光……他的思维彻底乱了，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胸口的玉佩越来越烫，像是在引导着这些信息，又像是在抵抗着它们。红绳被闪电劈断，玉佩掉落在地，却依旧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在雨水中冒着白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个世纪。
狂暴的信息流终于稍微减弱了一些，不再是刚才那种毁灭性的冲击，但依旧像潮水般在他脑海里涌动。林风的意识像一片在风暴中漂泊的叶子，勉强抓住了一丝清明。
他恍惚间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身体依旧疼得厉害，但那股被闪电击中的剧痛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大脑深处的胀痛和昏沉。
他费力地转动眼球，看向四周。
雨还在下，只是小了一些。路灯依旧亮着，把水洼照得波光粼粼。他的电动车歪在一边，外卖箱散落在地，一片狼藉。
刚才那辆宝马车，早就没了踪影。
周围空荡荡的，没有行人，没有车辆，只有雨声和偶尔的雷声。
好像刚才那场“惊雷劈人”的诡异事件，只是他濒死时的一场噩梦。
可大脑里依旧涌动的信息碎片，还有胸口残留的灼热感，都在告诉他：那不是梦。
林风张了张嘴，想喘口气，却猛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胸口就疼得钻心，嘴里涌上一股铁锈味——是血。
他用尽全力，抬起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额头。手心全是雨水和冷汗，额头滚烫，像是在发烧。
他又摸向胸口，玉佩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还在隐隐发烫。
大脑里的信息还在继续涌现，只是速度慢了些。他能模糊地“看见”一些碎片：【XX超市，明日鸡蛋促销……】【某航班延误，原因……】【李四，明日中奖……】
这些碎片像漂浮在水里的浮萍，杂乱无章，却又真实存在。
林风的意识越来越沉，身体的疲惫和大脑的胀痛让他快要撑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像在一条湍急的河流里，拼命想抓住岸边的石头，却一次次被冲走。
他不知道这些信息会带来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今晚。
黑暗再次涌来，这一次，比刚才濒死时的黑暗更诡异，更混乱。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些在脑海里闪烁的信息碎片，好像……开始慢慢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淡蓝色的光幕轮廓？
光幕上，似乎有一行微弱的字迹在闪烁，像是进度条：
【信息碎片加载中…0.7%…极不稳定…】
这是什么？
林风想问，却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只有暴雨还在无声地落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和狼藉，仿佛要抹去刚才发生的一切。而那块掉在水洼里的玉佩，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热气，在雨水中静静躺着，像一个沉默的秘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