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扎进林风混沌的意识里。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却被一片刺目的白糊住——是医院的天花板，纹路模糊，还沾着一小块泛黄的水渍。耳边嗡嗡作响，混杂着远处护士站的说话声、仪器的滴滴声，还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水……”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钝痛。他动了动手指，右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低头才发现胳膊上打着石膏，缠着厚厚的纱布，连带着肩膀都被固定在病床上。
“风子！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炸开，王强那张写满焦虑的脸突然凑到眼前，眼眶通红，下巴上冒出一层青黑的胡茬，“你吓死我了！昨天送你来的时候医生说你多处骨折，还昏迷不醒，我守了你一天一夜……”
林风眨了眨眼，混沌的脑子慢慢拼凑着记忆。暴雨、闯红灯、刺眼的车灯、剧烈的撞击……还有那道劈下来的惊雷。
想到惊雷，他猛地一缩瞳孔。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嗡”的一声，像是有台老旧的电视机被强行打开，屏幕上满是雪花。紧接着，无数碎片化的画面、文字、数字毫无征兆地涌了进来——
【XX股票明日9:35跳空高开 5%】
【城南菜市场周三暴雨导致蔬菜涨价30%】
【李扒皮赌博输钱欠高利贷5万】
【张倩下周将与陈浩去迪士尼】
【……】
这些信息像失控的潮水，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他捂着头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风子？你咋了？头疼？”王强慌忙扶住他，伸手探他的额头，“不发烧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别……”林风抓住王强的手腕，声音发颤，“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去对抗脑海里的混乱。不知过了多久，那些碎片信息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附，慢慢沉淀下去，脑海中央浮现出一块淡蓝色的光幕，半透明，边缘还在微微闪烁，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光幕上只有一行模糊的字：【信息碎片加载中…0.7%…极不稳定】
林风的心脏疯狂擂动。
这是什么？幻觉？还是……那道雷劈出来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昏迷前的细节——惊雷劈下来时，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祖传玉佩突然变得滚烫，像是要烧穿皮肤。他下意识摸向领口，玉佩还在，只是温度已经恢复正常，冰凉的玉质贴着皮肤，却让他浑身燥热。
难道和这玉佩有关？
“林风？林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病房，手里拿着病历夹，推了推眼镜，“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
医生检查了他的瞳孔，又按压了几下他的肋骨，林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多处软组织挫伤，右胳膊桡骨骨折，轻微脑震荡。”医生在病历上写写画画，“不过这些都不算严重，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王强松了口气：“医生，那他就没啥大事了吧？”
医生却皱了皱眉，抬头看向林风：“奇怪的是，我们做脑部CT的时候，发现你的脑部神经有异常活跃的迹象，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外部刺激，但CT影像上又看不到明显的损伤。你昏迷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比如头痛、耳鸣，或者看到奇怪的东西？”
林风的心猛地一提。
脑部神经异常活跃？是因为那些信息碎片吗？
他攥了攥手心，飞快地摇头：“没有，医生。就记得被车撞了一下，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醒来就是头疼，可能是脑震荡的原因吧。”
他不敢说。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精神失常。
医生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追问，只是叮嘱：“观察几天吧。如果再出现头晕、恶心，或者意识模糊的情况，立刻叫护士。对了，医药费已经交了一部分，但后续检查和住院费还需要补缴，你让家属或者朋友尽快去办理一下。”
提到医药费，王强的脸垮了下来。“医生，我们先交了多少？”
“昨天你交了三千，现在大概还欠五千多。”
王强挠了挠头，看向林风，眼神里带着难色。三千块已经是他这个月刚发的工资，剩下的五千，他实在拿不出来了。
林风也沉默了。他身上只剩几百块生活费，还欠着房东两个月房租，现在又添了医药费。肇事车主早就跑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这笔钱只能自己扛。
“我知道了，医生，我们会尽快交。”林风咬着牙说。
医生走后，病房里陷入尴尬的沉默。王强蹲在床边，抠着手指头：“风子，要不我再跟我妈借点？或者找工友凑凑？”
“别。”林风打断他，“你妈身体不好，上次你弟上学的钱还没还清，别再跟她开口了。工友们也都不容易，我自己想办法。”
他靠在床头，目光落在窗外。雨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他心里却一片冰凉。
以前他总觉得，只要肯吃苦，送外卖多跑几单，总能慢慢还清贷款，攒钱租个好点的房子，甚至……能让张倩多看他一眼。可现在躺在病床上，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无力——一场意外，就能把他逼到绝境。
就在这时，脑海里的蓝光幕突然闪了一下，加载进度跳了0.1%，变成了【0.8%】。紧接着，一条新的碎片信息浮了上来，比之前的更清晰一点：
【王强明日下午骑电动车摔断腿】
林风瞳孔骤缩。
他猛地看向王强，后者正低头玩手机，还在琢磨怎么凑钱，浑然不知危险临近。
是真的吗？这信息靠谱吗？
如果是假的，那只是虚惊一场。可如果是真的……王强要是再摔断腿，不仅帮不了他，自己还要躺医院，到时候两个人更是雪上加霜。
林风的心悬了起来。他张了张嘴，想提醒王强明天别骑电动车，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怎么说？说自己脑子里有个光幕告诉他你要摔断腿？王强不把他当疯子才怪。
“风子，你看啥呢？”王强被他看得发毛，摸了摸脸，“我脸上有灰？”
“没……”林风移开视线，心脏还在狂跳，“强子，你明天……要是出门的话，小心点。别骑电动车了，坐公交吧，安全。”
王强愣了一下，笑了：“咋突然这么说？我骑电动车都多少年了，熟得很。坐公交多贵啊，一块钱能解决的事，犯不着。”
林风急了：“别省钱！明天真的别骑！就当……就当陪我去办点事，坐公交方便。”
他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硬编。王强看着他严肃的表情，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行吧，听你的。明天我先去站点看看能不能预支点工资，再跟老板说说你的事，说不定能帮你凑点。”
林风没应声，心里乱糟糟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条信息，还有脑海里的蓝光幕。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老天爷给的恩赐，还是一场诡异的诅咒？
如果这信息是真的，那昨天看到的“XX股票明日高开 5%”是不是也能信？要是能抓住那个机会，说不定能赚点钱，先把医药费结了。
可万一信息是错的呢？他现在连本金都没有，还欠着网贷，根本赌不起。
正想着，手机突然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李扒皮”三个字，刺眼得很。
林风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林风！你他妈死哪去了？！”李扒皮的咆哮声差点震破他的耳膜，“旷工三天了！站点的单子堆成山，你说不来就不来？是不是不想干了？！”
林风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现在躺在病床上，哪还有力气去送外卖？
“李哥，我出了点事，在医院……”
“医院？我看你是找借口偷懒吧！”李扒皮根本不信，“我告诉你，要么现在立刻滚回站点上班，要么就给我卷铺盖走人！这个月工资一分没有，还要扣你押金！”
“我真的在医院，胳膊骨折了……”
“少他妈废话！”李扒皮不耐烦地打断他，“下午五点之前看不到人，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电话“啪”地挂了。
林风盯着手机屏幕，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
开除？扣押金？他现在身无分文，要是连这份工作都没了，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王强在一旁听得火大：“这李扒皮是不是人？你都这样了他还催！不行我去跟他吵去！”
“别去。”林风拉住他，声音沙哑，“他就是想扣我押金，吵也没用。”
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里的蓝光幕还在微微闪烁，【0.8%】的进度条像一个冰冷的嘲讽。
信息碎片……股票……赚钱……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慢慢滋生。
他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赌一把。
赌脑海里的信息是真的，赌那个股票真的会涨。
可本金呢？他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
林风猛地看向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网贷APP的图标。那是他之前为了交房租，被逼无奈下载的，额度只有两千。
以前他总觉得网贷是个坑，碰都不敢碰。可现在，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网贷APP。审核很快，几分钟后，两千块到账的短信弹了出来。
王强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大变：“风子！你咋借网贷啊？那利息高得吓人！”
“我知道。”林风看着手机屏幕，眼神里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但现在只有这办法了。强子，你帮我查查那个XX科技的股票，看看现在多少钱。”
王强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拿出手机搜索。“XX科技？现在每股12块5，最近一直在跌，没啥动静啊。”
林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海里的信息明明说“明日高开 5%”，可现在这股票根本不起眼。
是信息错了，还是……
他咬了咬牙：“帮我下载个炒股软件，用我的身份证注册一下。”
“风子你疯了？！”王强急了，“你懂股票吗？这钱要是赔了，你还得还网贷，到时候更难了！”
“我没疯。”林风看着他，眼神异常坚定，“强子，相信我这一次。要是成了，我们就能把医药费结了，说不定还能有点富余。要是不成……”
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知道后果。
王强看着他苍白却执拗的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按他说的下载了软件，帮他绑定了银行卡。
林风把网贷到账的两千块全部转进了炒股账户，又把自己仅剩的几百块生活费也转了进去，一共两千七百块。
他看着账户里的数字，手指悬在“买入”按钮上，迟迟不敢按下去。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
赢了，或许能抓住那道微光，改变命运。
输了，就彻底坠入深渊。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病房里的光线暗了下来。王强在一旁唉声叹气，林风却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眼神越来越亮。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买入”。
两千七百块，全仓买入XX科技。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靠在床头。
现在，只能等明天开盘了。
他看向脑海里的蓝光幕，【0.8%】的进度条依旧闪烁。
这一次，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夜色慢慢笼罩了医院，林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胳膊的疼痛，李扒皮的威胁，医药费的压力，还有对明天股票的期待与恐惧，像无数根线，缠得他喘不过气。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道劈下来的惊雷，刺眼的白光里，无数信息碎片在旋转、碰撞，最后凝聚成一行字——
【信息碎片加载中…0.9%…警告：能量不足…】
林风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
能量不足？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信息碎片，还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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