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她的心跳着火了 > 第46章 魂离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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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素的魂魄穿过阴阳界限的刹那,像被无形的砂纸狠狠剐过百遍。那种撕裂感顺着魂魄的脉络蔓延,比桃木剑穿心时的灼痛更甚千万倍——魂魄的轮廓在刺目的白光中剧烈震颤,边缘泛起锯齿状的毛边,像被狂风撕碎的纸鸢。每一寸魂体都在叫嚣着疼痛,连意识都被搅成混沌的碎片,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仿佛有无数根冰针在同时穿刺。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肉身突然以诡异的弧度弓起脊背,脊椎骨突出如嶙峋的山峦。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腕骨撞在金属床栏上发出“哐当”钝响,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掐进床栏的缝隙,竟在不锈钢表面留下浅浅的月牙痕。整个人像条离水的鱼,在病床上徒劳地扭动,床单被绞成凌乱的麻花,输液管从手背挣脱,透明的液体顺着床沿滴落,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监护仪的警报声陡然刺破空气,尖锐得像玻璃在金属上疯狂刮擦,频率越来越快,像在催促一场即将到来的死亡。绿色的心率曲线骤然拉成一条僵直的直线,又在瞬间疯狂弹跳,红色的数值在屏幕上闪烁不定,20、180、30……刺得人眼睛生疼。护士撞开房门时,白大褂的衣角还在飘动,她手里的托盘“哐当”砸在地上,消毒水和酒精的瓶子摔得粉碎,透明的液体混着玻璃碎片在地面流淌,空气中立刻弥漫开刺鼻的气味。

“病人心率骤降!快叫医生!”护士的呼喊声劈了叉,带着哭腔。她扑到床边想按住灵素抽搐的四肢,却被那股蛮力狠狠弹开,手背撞在床沿的棱角上,立刻红起一片,渗出血珠。她顾不上疼痛,颤抖着去按呼叫铃,指腹因紧张而打滑,连按三次才成功。

隔壁床的老太太被惊醒,假牙在嘴里磕出“咔哒”声响。她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浑浊的瞳孔里映出灵素扭曲的脸,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被角,指节发白:“老天爷哟……这是中了邪啊……”

结界另一端的沈砚看得魂飞魄散。他的魂体在灰蒙蒙的阴阳界里急得打转,黑色风衣被界内的阴风掀起,衣摆猎猎作响如面残破的旗帜。透过那层薄如蝉翼的结界,他能清晰地看见灵素肉身的每一寸变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如蚯蚓般蠕动,手背的毛细血管正在渗血,连耳后的皮肤都泛起诡异的潮红,殷红的血珠从毛孔里钻出来,在雪白的床单上晕开点点猩红,像极了百年前祭台上那些未干的血咒。心口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必须快点回来。”沈砚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猛地咬破魂体的指尖,黑雾般的血液立刻涌出来,在虚空中凝成道暗红色的锁链。锁链上缠绕着淡金色的符咒,符文如活物般游走,是他耗损百年修为凝聚的往生咒。“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松开。”他将锁链的一端紧紧缠在灵素魂魄的脚踝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腹摩挲着她魂体的边缘,“抓紧我,别掉队。”

灵素的魂魄还在因撕裂感颤抖,半透明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窜动。她低头看着脚踝上的锁链,符咒的金光映在魂体上,流淌如温暖的溪流,勉强压下几分刺骨的寒意。“我……我没事。”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被风吹散的烟,刚说出口就被忘川水的腥气吞没——那气味混杂着腐朽与血腥,顺着魂魄的缝隙往里钻,呛得她几乎要呕吐。

阴间的忘川水冰冷刺骨,漫过膝盖时,灵素感觉魂魄都要被冻僵成冰块。水底的淤泥粘稠如墨,裹着细碎的白骨与发丝,丝丝缕缕缠上她的脚踝,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拉扯,要将她拖向更深的黑暗。河对岸的彼岸花红得像泼翻的血池,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荧光,随风摇曳时发出“沙沙”的声响,仔细听去,竟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悲戚得让人心头发紧。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从虚空传来,断断续续的,带着电流的杂音。那是灵素放在病房床头柜上的旧手机,铃声是她昨天刚学会设置的《生日快乐》,旋律本该明快温暖,此刻却在阴森的忘川边回荡,与彼岸花的泣声交织,显得格外诡异。

“喂?”灵素的魂魄下意识地接起,指尖穿过虚无的手机外壳,声音里还带着穿过界限的颤抖。

“素素!呜呜……”电话那头传来小雅带着哭腔的呼喊,背景里混杂着玻璃破碎的脆响和男人的怒骂,“顾家的人找到店里了!为首的那个胖男人拿着玉佩照片,说你偷了他们的祖传玉佩,现在警察正在查监控……他们还说……还说要让你坐一辈子牢……”

小雅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中断,只剩下“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随后是更剧烈的玻璃破碎声,女人的尖叫与男人的呵斥混杂在一起,透过电流传来,字字句句都像鞭子抽在灵素心上。

沈砚的魂体猛地一震,缠在灵素脚踝上的锁链突然发烫,符咒瞬间亮得刺眼,金色的光芒在忘川的黑暗里拉出长长的光轨,将周遭的彼岸花照得愈发猩红。“不好!”他拽着锁链往河对岸狂奔,黑雾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残影,像道黑色的闪电劈开阴间的死寂,“他们在逼你现身!顾家在阳间散布谣言,说你涉嫌盗窃、伤人,现在全城的监控都在找你,就是要搅乱你的心神,让你的魂魄在阴间溃散!”

灵素的魂魄剧烈颤抖起来,往生咒的金光在她身上忽明忽暗,魂体的轮廓因情绪波动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散开。她想起三天前刚找到的收银员工作,便利店老板笑着递给她工牌时,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木牌边缘;想起小雅偷偷塞给她的生日蛋糕,奶油上歪歪扭扭写着“加油”,草莓的甜香还萦绕在鼻尖;想起宿舍窗外那盆她刚种下的太阳花,昨天清晨还冒出个嫩黄色的小花苞,裹着晶莹的露水……那些好不容易抓住的温暖,那些她以为能安稳拥有的寻常日子,正在被一点点撕碎成齑粉。

“我妈留给我的旧相册还在宿舍。”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魂魄的指尖徒劳地想去抓什么,却只穿过一片虚无,指节穿过忘川水时激起细碎的涟漪,“那里面有她唯一的照片,穿着蓝布衫站在油菜花田里……是我唯一的念想……”

沈砚拽着她跳过忘川河的浅滩,水花溅起又落下,打湿了他的风衣下摆。彼岸花的花瓣扫过他们的脚踝,留下道转瞬即逝的红痕,像血珠在魂体上滚动。“别慌!”他的声音虽然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掌心的锁链被攥得更紧,“只要我们拿到往生符,就能立刻回去!那些温暖,我们一定能夺回来!”

阎王殿的朱漆大门就在前方百米处,铜环上的饕餮纹在阴火的映照下闪着幽绿的光,门轴处缠绕着千年的藤蔓,开出暗紫色的花。判官穿着皂色长袍,手持烫金的生死簿拦在门口,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两口寒潭,映出锁链上符咒显化的现世景象:被砸得稀烂的便利店货架,泡面与零食散落一地;小雅被两个男人按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瓷砖,眼泪在地面晕开小水洼;房东正将灵素的行李扔进垃圾桶,旧相册从裂开的纸箱里掉出来,照片被风卷着四散飘落,其中一张飘进泥水里,母亲的笑脸立刻被污浊覆盖……

“生人魂魄滞留阴间越久,肉身越容易被邪祟侵占。”判官的声音像冰块撞击岩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抬手挥了挥,一面青铜镜凭空出现在灵素面前,镜面光滑如秋水,边缘雕刻着缠枝莲纹,清晰地映出病房的景象,“你自己看。”

镜中,灵素的肉身还在微微抽搐,监护仪的警报声已经变成持续的长鸣,尖锐得令人心慌。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正站在病床边,长发如墨瀑般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嘴角挂着抹诡异的笑,像毒蛇吐信时的弧度。她的手里拿着支玻璃针管,黑色的液体在管内缓缓晃动,像融化的沥青,泛着油腻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