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长安无首 > 第十六章 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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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东来和阿幼朵各自抓起一把茴香豆。

“我先猜是,双。”阿幼朵率先抢答,她一向自诩眼力过人,方才海东来一抓,动作都被她收入眼底,很容易就能猜出单双数。

海东来这下清楚了她的依仗,摊开手,并不细看,直接说道:“12颗。”

果然没错。阿幼朵得意一笑,“好,我赢了!那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玉面侯究竟是谁?”

海东来随手将手中的茴香豆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你今日费尽心思做这些,果然还是为了追查此事。”

阿幼朵闻言并不在意,她知道瞒不过海东来,但既然引得他亲口承诺,便无所顾及了。气焰更为嚣张了,“愿赌服输,如实回答哦。”

谁承想,海东来只回复了四字,“无可奉告。”

阿幼朵气急,“海东来,你耍赖。”

海东来不紧不慢开口道:“最了解玉面侯的是宋淑宁的父亲,连他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可他理应向你来寻仇的啊。就一次都没有找上门来?”

“看来知道的不少啊。”海东来抬眼看向阿幼朵。

阿幼朵微怔,发觉自己言多有失,躲闪了眼神。

海东来又开口问道:“你觉得玉面侯杀得了我吗?”

阿幼朵瘪了瘪嘴,心想谁人不知你海东来武功盖世,“你,武功强得令人发指。一般人根本很难近你的身吧。”

海东来点点头,“那他如果够聪明,在寻到将我一击致命的方法之前,就不应该暴露自己的身份。”

海东来说得轻描淡写,阿幼朵却难以想象,以他的个性想来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敌人在暗伺机而动犹如头顶悬着把刀不知何时落下,这样的处境竟然被他这么轻松地说出来。究竟是他太过于自信还是早已麻木呢?

“双。”

海东来突然开口。阿幼朵才反应归来。张开手掌,上面躺着八颗茴香豆。

阿幼朵叹了一口气,“你问吧。”

“你上次说来长安找是找一样什么东西?”

听到这个问题,阿幼朵倒是一脸调笑:“哦~你还是很好奇的嘛。那你当时还将装不在意。”

海东来早已经习惯阿幼朵揶揄,并不受影响,一脸让说下去的表情。阿幼朵见状没了意思,收起了戏弄的神态,平淡了语气说:“你知道情蛊吗?”

“情蛊?”

“情蛊是我们苗疆最厉害的一种蛊术。其蛊虫是由苗疆少女的鲜血精心养成。将此蛊下到心爱的男子身上,中蛊之人一想到自己爱人,蛊虫就会啃噬他的心,使其心痛。只有见到心爱之人,疼痛才会停止。若是男子移情,更是生不如死。这样便可使爱人死心塌地的相随了。”

阿幼朵托起了下巴,继续说道,“我曾经就养过一只情蛊,只不过给养死了。当时我哭了好久,族长姑姑见我这么伤心便告诉我一个秘密,血脉相通的母女,情蛊是可以传承的。”

“如此说来,你对你身世并不是你说的那样一无所知。”海东来从她絮絮叨叨一段话中察觉出一些要素。

阿幼朵心中一虚,难受地撇了撇嘴,“你这人还真会抓重点啊。”

海东来将手一摊,说道“继续吧。”

这一次,海东来动作极为迅速。他有武功在身,若有心,手上功夫自能做到出神入快。阿幼朵纵使眼力再好也捕捉不到。这下阿幼朵泄了气。支支吾吾难以决断。

海东来将手在她眼前晃一晃,故意用言语激她。

“你不猜,我可要先猜了,我倒是想知道你关于自己的身份到底了解多少。”

阿幼朵伸手一挡,气鼓鼓地说道:“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单数。”

“也是八颗。”

海东来的话先说出再将手摊开,阿幼朵仔细用手戳着细数,果然是八颗。一手握紧了茴香豆,一手端起酒碗,饮下罚酒。量之大,足足有原先五倍有余,这一碗下去,阿幼朵顿觉双眼蒸腾起水汽,朦朦胧胧间海东来的脸正对着自己。

海东来又点了点阿幼朵紧握的拳头,说道:“双数。”

阿幼朵又摊手清点了一番,正是10颗。

海东来将双臂环抱,往身后的椅背一靠,“说吧。”

阿幼朵木木地点了下头,“好吧。在我们苗疆,历代都有圣女。族长姑姑和上一代圣女自小一起长大,同被神旨选中。圣女痴迷医术,无心情爱,便接了这神职,终身保留童贞。后来,圣女外出行医布施三年,离开了苗疆前往中原。前两年与姑姑尚有书信来往,可等到三年之期将满之时,圣女却突然断了联系。后来姑姑亲自带人出寨去寻,仍没有消息。直到一日,有一个来自长安的商队运来了一具载有圣女尸体的棺椁。也就在同一天,我又恰巧被姑姑捡了回去。这么多年,族人待我虽好,流言蜚语也不是没有.......又这么聪明,岂会猜不到一二?”

阿幼朵的声音渐渐低沉,她看到海东来的眼神渐渐浮现出难得柔和,可她记得此前那眼神中一直都是坚毅的、强势的、锐气逼人的。

阿幼朵将头一扭,“你少拿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喜欢。”

阿幼朵将这种眼神理解为同情,一种她最不需要的情感。酒杯再次被斟满,她主动喝了一口。

“你只需要回答问题,不需要喝酒。”海东来柔声道。

阿幼朵嘴硬反驳:“我乐意。”

海东来将自己的碗也斟满酒,轻轻碰了一下阿幼朵面前的酒碗,顺着她的话说:“也是,一醉解千愁。”接着,空了自己的酒碗。

阿幼朵却没有再喝,嘟囔了一句:“才没有醉,哦~是你快撑不住了吧。”心中暗自庆幸,倒是骗他多喝了一碗酒。

两人又各自抓了一把豆子。

“我猜,单。不不不对,双,单,双……”

“双?”海东来挑了挑眉毛,向她再次确认。

“嗯,开!”阿幼朵又赌了一把,满脸期待的看向海东来的手掌。海东来却不等她查验,将手中的豆子放回盘中,说道:“我输了。”

“我还没数呢!”

“我都说我输了。你要问什么,问吧。”

“那我是赢了吗?我赢了,嗯——”阿幼朵前一刻还十分兴奋,随后又陷入思考,似乎想不起自己究竟要问什么,阖上眼思索了一会儿,沉了呼吸。

海东来忙问:“喂,喂,阿幼朵。莫不是醉了吧?”

这声音又将阿幼朵惊醒,连忙摆手:“没有!我没有醉,我还有问题要问。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很久.......”

醉酒之人言语含糊,海东来静静地听着,也被眼前人娇憨的神情逗得可乐。

“海东来你知道吗,福伯总对我说这府上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女主人,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呀?来来,你靠过来,你别不好意思。”

阿幼朵朝海东来探过身去,一把抓住衣领,将两人距离拉近。海东来将双手立在两边,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在这小姑娘面前脱不开身,做出这可笑的动作。

“我问你啊,你——是不是,真的,对我。”

距离拉近,视野变小,此刻海东来满眼只有阿幼朵一双湿漉漉的双眸,微红的面颊,还有含着酒香、一张一合的小嘴。

“咚咚!咚咚!”海东来勉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你是不是真的对我——们女的没意思啊。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叫这龙,龙,龙什么之好来着。”

“闭嘴。”二字脱口而出,快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海东来挣开阿幼朵的掣肘,一把捂住阿幼朵的嘴巴。

阿幼朵拼命挣脱,两人几要扭打在一起,“我们苗疆虽不曾有过这种现象,但我思想很开化的,断不会因此而嘲笑于你……不是啊,那你究竟喜欢怎样的姑娘。”

海东来气急,甩开了手,指着阿幼朵的鼻子道:“你.......闭嘴!”

“我?”阿幼朵反手指向自己,一脸憨笑,又用双手比出莲花手势托在脸下:“我可不行。我可是朵娇滴滴的鲜花,可不能插在你这个——”

话还没说完,阿幼朵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