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卷着黄河的湿气,扑打在兖州昌邑城斑驳的城墙上。城门口,气氛却比这腊月寒风更加肃杀!
往日里车水马龙、商贩云集的城门瓮城内,此刻被清出一大片空地。四周站满了披坚执锐、眼神冰冷的郡兵,刀枪如林,闪烁着慑人的寒光。更有数百名穿着破旧、面黄肌瘦的百姓被“请”来围观,他们瑟缩着,眼神中充满了麻木、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空地中央,立着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台。台上,一个身形瘦削、面容冷峻如同刀削斧凿的中年文士,正襟危坐。他身着黑色官袍,胸前绣着獬豸图案,象征着执法如山。正是新任昌邑令——满宠,满伯宁!
他面前的长案上,没有笔墨纸砚,只有三柄形制各异、但都散发着森冷寒气的鬼头刀!刀身被擦拭得锃亮,映照着台下无数张惊惶的脸。
满宠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锥,缓缓扫过台下被五花大绑、按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这些人有的身着绫罗绸缎,肥胖的脸上满是油汗和惊恐;有的穿着管事服饰,眼神躲闪;还有几个则是孔武有力的汉子,身上带着戾气。他们身后,还堆放着一些被查封的粮袋、账簿和几件染血的衣物。
“时辰已到!”满宠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寒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带人犯!验明正身!”
“威——武——!”两排衙役以水火棍顿地,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
一名书吏展开卷宗,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开始宣读:
“案犯李贵,昌邑东乡豪强,私匿流民一百三十七口于别庄地窖,充作奴工,致累死、虐死者二十八人!人证、物证确凿!依新颁《安民法》第一条:私藏流民为奴者,斩!”
“案犯王福,田氏粮行大管事,勾结仓曹掾吏,隐匿田亩四万三千亩,偷逃赋税,囤积居奇,致使粮价飞涨,民不聊生!依《清田法》第一条:田亩过限匿报者斩!”
“案犯赵猛、孙彪等七人,受汝南袁氏门客袁禄指使,假扮流寇,劫掠官仓赈济粮车三批,共千乘!屠戮押运官兵及无辜村民一百零九人!人证(被典韦所救村民)、物证(血衣、粮袋官印)俱全!依《战时禁通敌法》:以粮资敌者,斩立决!主谋袁禄,虽已伏诛(颍川郡狱),然此七人,罪无可赦,斩!”
每一条罪状宣读出来,都如同重锤砸在围观百姓的心上!尤其是最后一条,当听到“屠戮官兵村民一百零九人”、“劫掠赈灾粮千乘”时,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和愤怒的喘息!那些麻木的眼神中,终于燃起了熊熊怒火!
“冤枉啊!满大人!我是被逼的!”
“我乃袁氏门下!尔等敢动我?!”
“饶命!饶命啊!我愿意献出所有家产!”
台上被点名的案犯顿时哭嚎震天,有的拼命磕头,有的色厉内荏地威胁,有的屎尿齐流,丑态百出。
满宠面无表情,如同万年寒冰。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长案前,目光落在第一柄鬼头刀上。
“法不容情!行刑!”
他猛地抓起案上一支漆黑的令箭,朝着李贵的方向,狠狠掷下!
“斩!”
令箭落地,如同丧钟敲响!
早已等候在侧的刽子手,是一个沉默如山的壮汉。他猛地举起那柄沉重的鬼头刀,刀身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
“不——!”李贵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噗嗤!
寒光闪过!斗大的人头冲天而起!满腔热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出丈余远!无头的尸体颓然倒地,兀自抽搐!
嘶——!
全场死寂!只剩下寒风的呜咽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围观百姓中有人当场昏厥,更多人则是死死捂住嘴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解恨交织的复杂光芒。
满宠看都没看那喷溅的鲜血和滚落的人头,冰冷的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王福。
“斩!”
第二支令箭掷下!
第二柄鬼头刀扬起!
第二颗人头落地!王福肥胖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栽倒。
“斩!斩!斩!”
满宠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一支支令箭无情掷下!一柄柄鬼头刀寒光闪耀!一颗颗曾经在昌邑乃至兖州呼风唤雨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滚落在地!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刑台,汇聚成小溪,顺着木板的缝隙流淌下来,在台下洁白的雪地上,洇开一片片刺目惊心的猩红!
当第七颗人头滚落,最后一名袁氏爪牙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时,整个刑场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台上那三柄兀自滴着血珠的鬼头刀,无声地诉说着铁律的森严与残酷。
满宠走到台前,黑色的官袍下摆已被溅落的鲜血染成暗红。他无视脚下流淌的血泊,目光扫过台下那些被震慑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的豪强代表,以及那些眼中渐渐燃起希望的贫苦百姓,声音冰冷,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力量:
“今日之刑,乃为告慰冤魂!亦为明正典刑!”
“自即日起,凡兖州境内,胆敢触犯《安民法》、《清田法》、《战时禁通敌法》者,无论出身门第,官爵高低,皆以此为例!”
“法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法之利刃,专斩魑魅魍魉!”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一字一句砸在所有人心头!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豪强管事,此刻面无人色,两股战战。而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看着台上那如同铁铸般的黑色身影,看着那三柄滴血的鬼头刀,麻木的眼神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公道”的微弱火苗!
“满青天!”不知是谁,在死寂的人群中,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满青天!”如同点燃了引线,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起来,最终化为一片带着敬畏与希冀的声浪!无数百姓朝着刑台上的满宠,深深拜伏下去!
寒风卷着血腥气,吹动满宠的官袍。他挺立如松,面色冷峻依旧,唯有那紧握令箭的手指,微微泛白。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法之利刃既已出鞘,必将饱饮豪强之血!而这一切的底气,皆源于洛阳深宫那位冠军侯,以及他递来的那卷盖着兖州牧曹操大印的《三斩令》和影卫搜罗的铁证!
兖州,法疾之威,自此而始!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