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刚将碎瓷片塞回袖中，密室角落的传讯玉符便发出刺目红光。
他浑身一震，那是中州主脉直接联络家主的秘符，此刻却因灵力暴动在石案上蹦跳，表面裂纹如蛛网蔓延。
"家主......"他颤巍巍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玉符，符身突然炸裂，碎末如针刺痛他手背。
“寒潭异动，是谁？”
“是……林凡。”
"又是这个林凡！"炸响的符音震得烛火乱晃，楚云飞的暴怒几乎要穿透虚空。
"焚山队即刻点火，不留活口！"
赵管事膝盖一软，重重磕在碎瓷上。
“是……”
……
后山的月光被浓烟染成浑浊的橘色。
三炷香后，百道火把如赤蛇从四面窜上山路，铁屠的玄铁重刀劈开挡路的荆棘，甲胄上的火焰纹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红。
"烧！"赵管家粗声吼道。
身后死士们甩出浸过火油的麻绳，将古木缠成巨大的火环。
林凡站在潭边，鼻尖忽然窜进一缕焦糊味。
不是枯枝败叶在灶膛里烧透的暖香，是带着草木汁液被灼裂的腥气，像有无数根细针顺着风往肺里钻。
他猛地回头，对岸的黑松林正簌簌发抖，不是被山风惊动。
那片深绿里正渗出血红，先是一点，随即漫成一片，像有人打翻了朱砂砚台，正顺着林叶的脉络疯狂晕染。
“噼啪”声隔着潭水飘过来，起初细碎得像虫鸣，转瞬就成了咆哮。
一道火舌突然从树冠间窜起，舔着灰蓝的天，把半面山都映得发亮。
山风突然转向，火势借势腾起数丈，爆裂的木片裹着火星劈头盖脸砸下，寒潭边的巨石都被烤得发烫。
浓烟像被激怒的巨蟒，顺着风势往这边卷，潭面的水汽被瞬间烤得发烫，刚才还沁骨的寒意，此刻竟成了灼人热浪里唯一的假象。
黑袍下摆已被火舌舔出焦痕。
"阿虎！"林凡喊了一声，却被火势的轰鸣吞没。
他凝神望去，透过火舌，他看到一个汉子，正蜷缩在池边。
死守寒草药囊，此刻已经意识模糊。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正摸向腰间的帝剑碎片，烫得指尖发疼。
【紧急任务"突围焚山绝境"激活】
【在火势合围前救出滞留潭边的阿虎】
【奖励：帝气值 30，解锁"环境感知"被动技能】
"毒火。"水灵儿的虚影突然浮现在他身侧，半透明的指尖划过空中一缕灰烟，"赤蝎焚心散，沾之经脉如蚁噬。
那阿虎替你挡了三波火弩，现在毒火攻心......"
她话音未落，阿虎突然发出闷哼，蜷缩的身子抽搐起来，布囊里的寒草散了一地。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特种兵的直觉告诉他，这火攻不只是要杀他，更是要彻底摧毁寒潭的龙气痕迹。
但他们算错了一步。
林凡望着潭心翻涌的青光，喉结动了动："火越烈，天地气越乱。
龙脉被压制千年，正等着这把火来掀封印......"
他从怀中摸出半张泛黄的符纸。
系统商店里用5帝气值换的"迷雾符"残片。
"正好借这雾，搅他个天昏地暗。"
符纸掷入潭心的瞬间，寒潭腾起滚滚白雾。
林凡看着白雾如活物般向四周蔓延，将火墙遮成朦胧的影子，嘴角扯出冷硬的弧度。
"放箭！火弩覆盖三丈区域！"铁屠的怒吼穿透雾幕，紧接着是密集的破空声。
林凡侧头避开擦着耳畔飞过的火箭，看着大部分箭矢因雾气偏移，钉在身后焦黑的树干上，火星噼啪溅落。
"东南角。"他眯起眼，夜视能力在系统增幅下穿透雾层。
那里火势较薄，死士们正手忙脚乱地补火油。
"风向死角。"他撕下被烤焦的袖口，将帝剑碎片按进掌心。
鲜血渗进碎片纹路的刹那，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是否消耗10帝气值，启动"短暂预判"？】
"确认。"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林凡看见铁屠涨红的脸在雾中忽隐忽现，看见死士们拉动火弩的动作像木偶般迟缓。
甚至能数清每支火箭尾端的火绒在空气中划出的轨迹。
他弯腰捡起块烧裂的碎石，指节捏得发白。
这是特种部队千次投掷练出的直觉，十步内，碎石便是索命的刀。
第一块碎石破空的风声几乎被夜风吹散，却精准得像长了眼，“啪”地嵌进左侧死士的喉结。
那死士喉间猛地发出漏气般的“嗬嗬”声，嘴巴徒劳地张大，仿佛要吞下眼前的火光，身体却直挺挺向后砸去。
他手中的火弩撞在青石板上，弓弦崩断的脆响里。
飞溅的火星正落在脚边那摊深色的火油上。
“腾”地燃起半尺高的焰苗，瞬间舔上他的袍角。
右侧死士刚要拉满弓弦，第二块碎石已擦着他的耳后掠过，带着股血腥气钉进身后的木柱。
剧痛让他手一抖，火弩脱手的瞬间，林凡借着那道窜起的火光矮身旋动，靴底碾过堆叠的火盾时，压碎了半块渗着油的火砖，黑灰混着油星溅起。
林凡像只展开翅膀的夜枭，身影在摇曳的烟雾里忽明忽暗，衣摆扫过火焰时带起一串火星，朝着阿虎的方向掠去。
他的鞋踢中第三名死士的膝弯，听见清脆的骨裂声；
反手夺过对方手中的玄铁盾，盾面的火焰纹与帝剑碎片共鸣，腾起一道金色光纹。
阿虎的呻吟近在咫尺。
林凡单膝跪地，将玄铁盾挡在两人头顶，看着火星噼啪砸在盾面上。
阿虎的手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却还是虚弱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少......主......药囊......"
"药囊在，人也在。"林凡扯开阿虎的衣领，看着他胸口青紫色的毒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他摸出腰间的匕首，在掌心划了道血口，将鲜血滴在阿虎唇上。
系统提示里"帝血暂压毒"的应急手段。
阿虎的睫毛颤了颤，浑浊的瞳孔终于有了焦距。
"林......少......"
"闭嘴，省点力气。"林凡将阿虎背在背上，玄铁盾顶在头顶。
他能感觉到火势正在逼近，雾幕边缘传来铁屠暴怒的嘶吼："给老子围死！
那小杂种在东南角——"
突然，一阵灼热的气浪掀翻了雾幕。
林凡抬头，正看见铁屠踏着燃烧的断木跃来，周身的甲胄被烧得通红，连眼瞳都泛起赤红色。
他的玄铁重刀劈下时，带起的热浪将周围的白雾蒸发成虚无，刀身上的火焰纹活了过来，如赤蛇般舔向林凡的后颈。
铁屠的玄铁重刀裹挟着赤焰劈下时，热浪几乎要灼穿林凡后颈的皮肤。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不是恐惧，是特种兵刻在骨血里的战斗本能在轰鸣。
阿虎忽然暴起。
"少爷——走！"
他声音如雷，像根钢针刺进耳膜，林凡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后腰一沉，被撞得踉跄半步。
回头的瞬间，他瞳孔骤缩成针尖。
阿虎的兽皮背心已被烧得只剩碎布，裸露的脊背布满火燎的水疱，青紫色的毒斑正顺着脖颈往脸颊蔓延。
可这男人竟用血肉之躯撞开了铁屠的火浪！
他本就因替林凡挡火弩而脱力的身子此刻像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在烈焰中打着旋儿，嘴角溢出的血珠都被烤成了黑褐色。
"阿虎！"林凡嘶吼着扑过去。
他接住阿虎下坠的身体时，掌心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
【检测到追随者阿虎生命体征跌破临界值】
【触发"战意共鸣"机制，噬魂龙蛊活性 30%】。
一瞬间。
林凡喉间泛起腥甜。
系统强行同步的疼痛反馈，比当年在丛林里被毒箭扎穿大腿还要钻心。
"走......"阿虎的血沫喷在林凡锁骨上，染脏了他的黑袍，"潭......潭底......"
铁屠的第二刀已至。
这次林凡催动火毒真气，周身腾起赤红烈焰，连甲胄缝隙都渗出暗红色毒雾："废脉杂碎也敢挡刀？
老子让你烧得连渣都不剩！"
地面在刀风下裂开丈许火沟，火星如暴雨般砸向两人。
林凡咬碎后槽牙。
特种兵的战术思维在生死关头疯狂运转：寒潭是唯一的生机。
水灵儿说过潭心阵眼能隔绝火毒，可阿虎现在的状态根本撑不过十息。
他反手扣住阿虎后颈的大椎穴，用特种兵急救术暂时封闭他的毒脉，然后将玄铁盾顶在两人头顶，借着铁屠劈下的力道猛踹地面。
"噗通！"
寒潭的冷水裹着腐叶的腥气灌进鼻腔时，林凡听见自己耳膜的嗡鸣。
他抱着阿虎往下沉，潭底的淤泥没过脚踝，水灵儿半透明的身影突然从水草间浮起，指尖轻点水面。
刹那间，潭水翻涌起青白色水幕，将上方的火光隔绝成模糊的光斑。
"龙蛊在啃他的心脉。"水灵儿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识海。
"火毒加速了蛊虫活性，现在每过一息，他的经脉就多一道裂痕。"
她透明的手指指向阿虎后背。
那里的皮肤下，隐约有条黑线正顺着脊椎往上爬，"七日后，蛊虫破心，神仙难救。"
林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潭底的水压让他呼吸艰难，可更疼的是怀里逐渐冷下去的温度。
他能感觉到阿虎的心跳在减弱，一下，两下，像漏了气的风箱。
系统面板在眼前浮动。
【紧急任务进度：70%（阿虎存活）】
红色警报刺得他眼睛发疼。
"给我撑住！"他贴着阿虎耳畔低吼，同时运转《兵魂诀》。
系统奖励的战修功法，能引动天地气反哺自身。
潭底的龙气被火势惊扰，正疯狂翻涌，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青色气团撞在水幕上的震动。
突然，一缕龙气钻进他指尖，顺着经脉游走时，他听见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
"轰！"
水面突然炸开。
林凡抱着阿虎被龙气托着往上冲，潭水在他身周凝成冰晶，又在火浪中蒸发成白雾。
他看见铁屠站在潭边，甲胄上的火焰纹正渗出黑血。
那是被龙气反噬的征兆！
死士们举着火把欢呼："寒潭已焚，逆贼必葬身火海！"
可他们没看见，潭底翻涌的龙气正顺着林凡的指尖，如活物般钻进他的血管。
"帝运等级：乡绅（中期）。"
系统提示音比任何仙乐都动听。
林凡感觉有团火在丹田炸开，被废的经脉竟传来酥麻的涨感。
龙气在替他重塑根基！
他的黑袍在火中片片碎裂，露出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像极了传说中帝王的龙鳞。
"你们烧的，不是禁地。"他的声音混着龙吟，震得死士们耳膜发疼。
"是我兄弟的命。"
铁屠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刚要挥刀，便见林凡单掌结印，潭心阵纹残力被彻底引动。
百丈水柱如利箭般冲天而起，浇灭东南面的火墙，顺便将三个死士拍进了燃烧的灌木丛。
灼热的水沫溅在铁屠脸上，烫得他惨叫着后退，却见那道染血的身影已如修罗临面。
"噗！"
林凡的拳头穿透铁屠的护体火罡时，能听见火毒真气碎裂的脆响。
这个炼体三重的统领像个破布娃娃般被轰飞十丈，撞断两棵合抱粗的古树才坠地，嘴角溢出的血里带着黑沫。
显然被龙气反噬震伤了内脏。
"跑！"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剩下的死士连火把都顾不上捡，跌跌撞撞往山下滚。
林凡站在火场中央，金纹臂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怀里的阿虎正发出濒死的轻喘。
他低头看了眼对方后背。
那道黑线已经爬到肩胛骨，在皮肤下凸起狰狞的形状。
"撑住，回府。"他将阿虎的伤臂搭在自己肩上，踩着还在冒烟的断木往山林深处走。
夜风卷着火灰掠过他的脸，他能闻到阿虎身上越来越浓的腐臭。
……
九霄玄晶塔上，洛倾城的指尖突然顿住。
她正轻抚的塔心晶石泛起奇异的红光，里面映出后山火场的残影。
龙气翻涌处有帝纹隐现，水幕下的人影虽模糊，却让她心口发紧。
"火中有龙怨，水中有帝纹......"
她喃喃自语，袖中玉牌突然发烫。
那是暗卫传讯的标记。
"传令：暗卫全队潜入楚家后山，任何异动，即刻回报。"
月光被浓烟遮得只剩个模糊的圆。
……
林凡背着阿虎穿过最后一片火区时，后者突然抽搐起来。
他能感觉到对方后背的皮肤在发烫，伸手一摸，掌心触到一片凸起—。
龙纹，黑色的，正顺着脊椎往脖颈攀爬。
"阿虎？"他轻声唤道，声音里第一次有了裂痕。
回应他的，只有山林间此起彼伏的虫鸣，和远处逐渐熄灭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