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突然泛起细密涟漪，倒映着林凡紧绷的下颌线。
他盘坐在青石板上，膝盖压得石面生疼，却恍若未觉——
掌心下的凉意正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带着种玉石般的清冽，那是龙气在地下奔涌的痕迹。
老井的青石板缝里渗出几星湿意，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地下有什么活物正隔着岩层呼吸。
【检测到'初生龙脉'持续释放净化龙气
浓度已达吸收阈值
是否吸收？】
系统的机械音在识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金属质感。
林凡喉结滚动，舌尖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咸腥——
那是龙气外泄时特有的气息，像雨后泥土裹着铁锈的味道。
他早就察觉到这眼百年老井底下藏着东西。
半月前处理楚家探子时，指尖擦过井绳的瞬间，就有股微弱的龙气顺着掌心乱窜，当时只当是错觉。
直到三日前暴雨冲垮井台，露出井底青黑色的岩层上盘踞着淡淡的龙形纹路，才敢断定是条刚苏醒的小龙脉。
只是前有葬龙谷的秦烈虎视眈眈，后有青石村百十来号百姓要安顿，直到此刻月上中天，把空荡的晒谷场照得发白，才终于寻得空当。
秦烈带着三千私兵屯在谷口已有三日，据说还揣着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龙髓。
林凡按了按右臂，那里的经脉至今还有细枝末节没打通，真要对上秦烈，胜算不足三成。
他咬了咬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的瞬间，井台突然轻轻震颤了一下，像是地下的龙气被血腥味惊动。
"吸收。"
话音未落，腕间突然传来温热触感。
带着灶膛余温的粗瓷碗沿碰得他手背发疼，惊得他差点捏碎手里的龙气结晶。
"林少爷，我从井里新打的水！"
小石头不知何时蹲在他身侧，布衫下摆还沾着灶灰，指节因攥碗太久泛着青白，眼尾却翘得像只刚偷到食的小雀儿。
"张婶说这井水今夜泛青光，定是龙水，您喝了肯定更精神。"
少年仰着脸，鼻尖沾着点灰，被月光照得格外分明。
林凡接过碗，泉水在碗里晃出细碎的银辉，入口清甜，咽到喉咙时却窜出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比空气中的龙气浓郁十倍，是龙脉核心才有的味道。
他喉结动了动，没多想便把整碗水灌进肚子。
暖流刚顺着喉咙滑进丹田，突然"轰"地炸开，竟在经脉里窜出条小火蛇，烫得他耳尖瞬间发红，连带着断脉处都泛起酥麻的痒意。
"退开些。"
他把空碗塞进小石头怀里，声音因内力翻涌有些发哑。
少年踉跄两步，却仍扒着井沿不肯走，手指抠着青石板的缝隙，眼里满是好奇。
林凡没再劝，反手摸出怀里的龙气结晶。
那是半月前从楚家探子身上搜来的东西，此刻在掌心泛着幽蓝，像块凝固的星光，晶体里还能看到细碎的光点在缓缓流动，像是把整条星河封在了里面。
咬破指尖的瞬间，血腥气在鼻尖炸开。
他将血珠按在晶体上，残卷《龙吸诀》的内容突然在识海翻涌，带着古老而威严的语调：
"以血为引，以念为绳，勾地脉之息，锻帝王之躯...起！"
最后一字在识海落下的刹那，龙眼井的青光"轰"地暴涨！
原本只在水面下若隐若现的淡光突然冲天而起，在井口凝成丈高的光柱，把半个村子都照得如同白昼。
水面下的龙气不再像脉搏般轻跳，而是猛地掀起三尺高的水浪，凝成条手臂粗的淡青色小龙，鳞片在光线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唰"地窜进他掌心！
剧痛来得毫无征兆。
林凡额头的冷汗瞬间浸透发梢，后背的衣料在青石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那龙气像把烧红的细针，顺着他的手骨往经脉里钻，每过一处断裂的筋脉，就像有把钝刀在里面反复切割，痛得他浑身发抖，视线都开始发花。
他死死咬着牙，特种兵的本能让他蜷起身子护住要害，指节却攥得更紧——
龙气结晶在掌心发烫，几乎要嵌进肉里。
意识开始模糊时，耳边突然响起小石头的惊呼，接着是秦烈那张带着刀疤的脸，是青石村百姓捧着粗粮给他送行的模样，还有洛倾城最后看他时，眼里没说出口的担忧...
不行。
他猛地睁眼，眼底腾起团火，像是要把喉咙里的腥甜烧尽。
"给我通！"
【经脉贯通度突破五成！
断脉修复中...】
系统提示音适时炸响，带着罕见的波动。
暖流突然从丹田炸开，顺着经脉奔涌而出。
林凡浑身一震，原本像被钝刀割着的痛意瞬间转为酥麻，仿佛有无数只手在轻轻抚过受损的脉络。
他感觉有股热流顺着脊椎往上窜，冲得头顶发麻，指尖触到地面时，竟清晰地"看"见了地下的龙气脉络——
像无数条发光的银线，在泥土里交织成网，最终都汇向脚下的老井，而那口井的深处，正有一头沉睡的幼龙，在他的血脉牵引下缓缓睁眼。
"少爷！"
阿虎的低喝惊醒了他。
林凡抬头，正看见阿虎横剑挡在他和井之间，锈剑的剑尖微微发颤。
再看井面，不知何时浮起层半透明的水纹，隐约映出个女子的轮廓，声音缥缈得像山风："莫贪多。
此龙气里裹着青石村百户的愿力，你若全吞了..."水纹晃了晃，"民心会反噬。"
林凡的手猛地一抖，龙气结晶"当啷"掉在地上。
他望着井里晃动的影子，突然想起启程那日老村长颤抖的手，想起小石头追出十里塞给他的木牌。
原来这些天他吸收的不只是龙气，更是百姓把命途都押在他身上的信任——
这比任何天地气运都重。
"收。"他咬着牙撤回引动龙气的念头，掌心的热意缓缓退去。
再看系统面板，经脉贯通度停在53%
阿虎的剑"咔"地收回剑鞘，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
"刚才那...是龙灵？"
"是水灵儿的残念吧。"林凡抹了把脸，声音还有些发哑。
他弯腰捡起龙气结晶，却见晶体表面多了道细如发丝的裂纹——想来是刚才引动太猛所致。
小石头突然拽他的衣角："林少爷，你的手！"
林凡这才发现，掌心被龙气灼出片红肿，隐约能看见皮下青紫色的脉络。
他刚要说话，识海里突然泛起金光。
原本残缺的《龙吸诀》残卷正缓缓转动，那些被墨团遮住的字突然开始发亮，像有人拿着金漆笔，正一笔一画补全卷上的纹路...
"少爷？"阿虎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林凡闭了闭眼，把残卷的异动压进识海最深处。
他摸了摸胸口的木牌，那里还留着小石头的体温。
明天就要进葬龙谷了，他低头望向掌心的红肿，突然笑了——
这痛，倒比任何灵丹都让人安心。
井里的龙气又开始轻轻跳动，这次，林凡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像是无数人在说话，又轻又软，却比任何法宝都更让他的心跳得有力。
水面下，一缕龙气正顺着井壁蜿蜒游走，像大地的脉搏，一下，又一下。
林凡的识海突然炸开一声清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