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缝里的魔影扭动得愈发狂躁，爪尖刮擦云层的声响尖锐刺耳，像是生锈的屠刀在活骨上反复拉锯，每一声都往人耳膜里钻。
林凡耳中突然嗡鸣炸开，系统提示音如惊雷劈在脑海，后颈寒毛瞬间根根倒竖，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检测到‘上古封印裂隙’】
【来源：第一道锁魔链断裂】
【警告：若七日内科修复，将引发‘浊气潮汐’，波及三州】
三州。
这两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凡心口。
他喉结剧烈滚动，脑海里不受控地闪过人影：
城门口总笑着多给他裹颗山楂的糖葫芦老汉，
药铺里替他包扎时会红着脸递暖汤的小姑娘，
青石村里把热炕让给他的张阿婆......
这些鲜活的、带着体温的、他刚在北原土地上攥住的人间烟火，难道就要被那无孔不入的混沌浊气，吞成寸草不生的焦土？
“怎么破......”他低声喃语，指尖泛白。
这可不是普通禁制，是连上古大能都要耗尽心神的封印，如今断了一条锁链，他这点修为，拿什么去补？
突然，一段血色文字在脑海中浮现。
林凡猛地攥紧拳头，运转体内帝运，喉结又滚了滚，一字一顿念出残卷上的记载：
“锁魔九链，断其一则天地漏浊；
欲补，须以帝血为引，融战魂精魄。”
帝血。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那半截帝剑碎片静静贴在衣料下，虽只剩三指长短，剑身上的龙纹却仍能引动他体内的帝脉。
掌心刚抵上冰凉的剑锋，尖锐的刺痛就顺着指尖窜到心口，林凡皱眉，却没半分犹豫，扬声喊道：“阿虎，取龙髓露来！”
话音刚落，他又转向身侧：“秦烈！替我护法，不许任何东西靠近！”
“少爷！”阿虎的声音带着急慌，几乎是踉跄着冲过来。
伸手就想抓林凡的手腕，可指尖刚触到林凡腕间浮现的帝气金纹，就像被烫到般猛地顿住。
少年眼眶通红，声音发颤：“您这是要......要用自己的血补封印？
那可是帝血啊！抽多了会要命的！”
“融。”林凡只答了一个字，反手握住阿虎冰凉的手，把那只装着龙髓露的羊脂玉瓶塞进他掌心。
玉瓶触手生凉，瓶中幽蓝的液体静静晃动——
那是从千年龙尸心脏里提炼出的战魂精粹，此刻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把凝固的星河装进了瓶子。
他摸出腰间短刀，割破掌心的动作快得没给人阻拦的机会。
金青色的帝血刚溅入玉瓶，两种光华就轰然相撞：
帝血如熔化的黄金，战魂露似碎裂的星辰，在半空交织成一道耀眼的光流，“嗤”地一声冲破乌云，直撞向那道黑缝。
光流撞进裂隙的刹那，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黑缝里的魔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漆黑的爪尖狠狠抓向光流，可下一秒，金青二色交织的锁链虚影就缓缓垂落，像有生命的长蛇般，灵活地往裂隙里钻。
“系统！封印进度怎么样？”林凡在心底嘶吼，掌心的刺痛越来越烈，帝血还在不住往外渗。
【正在构建‘临时封印’】
【提示：需持续注入帝血维持封印稳定性】
【预计总消耗：500滴帝血】
“没事，继续……”林凡扯了扯嘴角。
现在就算是1000滴，也得流！
这么多人命面前，换他一个人，也值！
阿虎他蹲在林凡脚边，眼睁睁看着林凡掌心的血珠一颗接一颗渗出来，滴进玉瓶里，又被光流卷走，连半点停留都没有。
少年突然扯下自己的衣襟，笨拙却用力地缠住林凡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我给您压着，这样血能流得慢些......
少爷您别有事，青石村还等着您回去吃阿婆的贴饼子呢......”
“傻小子。”林凡想笑，嘴角却只扯出个虚弱的弧度，连呼吸都变得气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帝血流逝，眼前开始泛黑，连魔影的轮廓都变得模糊。
可当他抬头，瞥见黑缝里那对泛着幽绿的魔瞳正死死盯着自己时，又猛地咬牙，强行运转《兵魂诀》——
体内本已溃散的气血竟在绝境中凝成细流，连带着心头那点珍贵的精血，都被他逼了出来。
秦烈始终单膝跪在林凡身后，没说过一句话。
这位曾经的边军统帅周身战意翻涌，玄铁戟深深插在地上，戟尖震颤着劈开逼近的黑气，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有缕黑气绕过戟尖，往林凡后心钻去，秦烈猛地转头，眼中战意暴涨，铁戟横扫，直接将黑气斩成虚无。
他依旧没回头，只是用自己宽厚的脊背，挡住了所有试图侵蚀林凡的混沌浊气，像一堵会呼吸的战魂墙，沉默却坚定地护着身前的人。
……
三日后。
葬龙谷的风裹着血腥气，刮在脸上像带了细刺，连呼吸都染着铁锈味。
林凡盘坐的青石上，血迹早已凝成暗褐的痂，顺着石缝往下渗，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
他的面色白得像刚落的雪，连唇瓣都没了半点血色，指尖每往玉瓶里挤一滴帝血。
整条手臂都要不受控地颤抖半天，连《兵魂诀》都压不住那股如潮水般反复涌来的眩晕。
视线已经开始重影，眼前的光流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连黑缝里魔影的尖啸都变得遥远。
林凡咬着牙，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的旧伤里，疼意让他勉强找回些清明——不能晕，绝对不能停。
还差最后三十滴。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数，一遍遍地给自己打气。
这些人还在等着他，三州的土地还没被浊气吞掉，他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帝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每一滴都带着刺骨的虚弱，可他攥着帝剑碎片的手却更紧了。
碎片上的龙纹似乎感受到他的执念，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坚持。
林凡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忽略那几乎要将他拖入黑暗的疲惫——
再撑一会儿，就一会儿，等封印补完，就能回去了。
"够了！"
一道凛冽的冷风突然卷过葬龙谷，吹散了周遭凝滞的血腥气。
林凡昏沉的意识被这声喝斥惊醒，艰难抬头时，只看见一片翻飞的白衣——
洛倾城站在五步外，发间的九霄环佩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叮当作响。
那双素来清冷如寒潭的眼底，竟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慌乱，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没等他开口，洛倾城已抬手结印，一道冰蓝色的寒霜护罩瞬间裹住他，将那不断侵蚀而来的浊气隔绝在外。
护罩里暖意融融，还带着她身上惯有的冷梅香，可她的声音却带着压抑的怒意：
"以凡躯补天？
林凡，你当自己是能扛住天地威压的上古真神？
还是觉得，死在这里，就算对得起三州百姓？"
"总比......看着它裂开，让浊气吞了那些人强。"
林凡喘着气，掌心的血珠仍在往下落，滴在玉瓶里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能清晰感觉到护罩正替他抵挡封印的反噬，连那如潮水般的眩晕都轻了些，"我是帝师……这是我该做的。"
"该做的？"
洛倾城突然上前一步，蹲在他面前，指尖几乎要碰到他苍白的脸颊，却又在半空顿住。
她望着他眼底的血丝，望着地上那滩早已凝固的暗褐色血迹，喉间发紧：
"你可知帝血耗损过半，会折损多少年寿？
可知没了帝血护持，你连《兵魂诀》都撑不住？"
林凡刚想笑，鼻腔却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他抬手想去擦，洛倾城却先一步递来一方绣着寒梅的锦帕，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没等他道谢，就见她抬手按在眉心，眉心处的朱砂痣突然亮起银光——
一滴莹白的精血自她眉轮间飞出，带着毁天灭地的神女威压，却在靠近他时变得无比温柔，缓缓融入那道金青交织的光流。
"神女精血。"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还残留着精血离体的虚弱，
"能替你多撑百滴帝血的消耗，
也能让临时封印更稳些。"
光流骤然暴涨，金青二色里多了一抹耀眼的银芒，像淬了冰的利剑般狠狠刺进黑缝。
原本还在疯狂挣扎的魔影发出凄厉的尖叫，爪尖抓挠光流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连那对幽绿的魔瞳都多了几分忌惮。
林凡望着那道与光流相融的银芒，忽然笑了，尽管笑意里满是虚弱：
"女帝，你这又是何必......
这可是精血……"
"闭嘴。"洛倾城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耳尖却悄悄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