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咧嘴一笑，也跨上自己的电驴：“干聊啊？没点诚意。”
田峥笑骂道：“操！老地方，我请客！今天真他妈痛快！不醉不归！”
他白天被冯莉莉阴阳怪气时积攒的闷气，此刻也一扫而空。
两辆小电驴一前一后，熟门熟路地在霓虹闪烁的滨海夜市中穿梭，最终停在了夜市最深处一家挂着“云婷烧烤”招牌的小店门口。
这里是他们这些跑单兄弟的深夜食堂。
老板娘王云婷，是夜市里出了名的美妇人，熟客们都亲切地叫她云姐。
虽然系着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蓝色围裙，长发也只是随意地用一根木簪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
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角和修长的脖颈边，但这丝毫不掩她天生的丽质。
她的美不是那种张扬的艳丽，而是一种温润的、带着烟火气的韵味。
杏眼含笑时眼波流转，仿佛盛着暖光；忙碌时微微抿起的红唇，又透着一股子利落和坚韧。
即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围着沾了些许油渍的围裙，在烟熏火燎的烤架前忙碌，那份被生活打磨过却依然焕发光彩的成熟风韵，也总能让人多看两眼。
她是单身，独自支撑着这个小店，像一朵在夜市喧嚣中静静绽放的夜来香。
云姐一见两人停车过来，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立刻绽开热情的笑容，那笑容真诚而温暖：“哟，今天下班这么早？还是老样子？”
她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带着熟稔的关切。
尤其在周野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他眉宇间不同于往日的情绪。
田峥停好车，哈哈大笑着抢先开口，声音洪亮：“云姐！先给我这兄弟来十份生蚝！大补！昨晚肯定累坏了！”他挤眉弄眼，意有所指。
云姐莞尔，嗔怪地瞪了田峥一眼，目光却颇有深意地落在周野身上，带着一丝了然和善意的调侃。
“小周这是……有奇遇了？”
周野被她看得老脸一热，耳根微红，赶紧岔开话题，笑骂道：
“云姐别听他胡咧咧！今天高兴，再加五十串羊肉，五十串牛肉，一份烤茄子，一份花生毛豆拼盘。记我账上。”
“哟~”
云姐有些惊讶地挑眉，一边麻利地帮他们擦拭着桌面，一边打趣道，“你们站点这么早就发工资了？还是……中彩票了？”
她目光敏锐，察觉到周野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田峥刚想张嘴爆料，周野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按在塑料凳上，抢先对云姐点点头，含糊道：“嗯……算是吧。”
他暂时还不想把苏婉卿的事弄得人尽皆知。
云姐看着周野略显局促又带着点神秘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脸上笑意更深，带着点长辈般的嗔怪：“行啦行啦，真是，大了，翅膀硬了，跟姐也生分了，有秘密了。”
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充满了欣慰和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感慨。
她转身去拿烤串时，手指不经意般轻轻拂过周野的肩膀，弹点上面落着的一点灰尘。
很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肉串和冰镇啤酒就摆了上来。
几杯冰啤下肚，驱散了夏夜的闷热，也打开了话匣子。
在田峥的再三追问和赌咒发誓保密下，周野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苏婉卿从酒吧相遇、一夜荒唐到今早砸钱、酒店解围的离奇经历说了出来。
田峥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听到关键处，他下意识地、目光贼兮兮地直往周野的裤裆部位瞟，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兄弟你牛逼”的敬佩。
察觉到田峥的视线，周野拿酒瓶敲敲桌子，没好气地骂道：“往哪看呢？死变态啊你！”
田峥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一脸诚恳地请教：“野狗，看不出来，深藏不露啊！一晚上就把那级别的富婆给睡服了？快教教哥哥，你嫂子最近……咳，那方面需求有点大，哥哥我这小身板有点吃不消了，传授点秘诀？”
周野白了他一眼，“找素质单男代打。”
“滚你丫的！”田峥笑骂着给了他一拳。
“小冯？哎呀，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两人循声望去，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冯莉莉顶着一张浓妆也掩盖不住的青紫肿胀的猪头脸，头发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不知何时竟悄悄跟到了这里，正站在店前。
她这副凄惨又狼狈的样子，与烧烤店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云姐显然还不知道她和周野已经分手，还以为是周野叫来的，或者两人闹了点小矛盾，所以看到冯莉莉这副模样，立刻放下手中的烤串，一脸关切地迎上去打招呼询问。
“我……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冯莉莉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周野那桌，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浓浓的委屈和刻意示弱。
“摔的？”云姐狐疑地皱起眉，仔细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痕，那分明是指印和抓痕。
“这哪能摔成这样？”她心里咯噔一下，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周野，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深知周野的为人，绝不相信他会动手打女人。眼前这情形，让她瞬间明白两人之间恐怕发生了严重的问题。
“来来，先坐先坐，别站着了。”云姐压下心头的疑虑，依旧保持着热情，试图缓和气氛。
她半推半扶着把神情恍惚的冯莉莉拉到周野他们桌旁，特意安排她坐在周野旁边的空位上。
冯莉莉泪眼盈盈地望着周野，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无助，却不敢真的坐下，只是可怜巴巴地站着，像一只等待主人垂怜的弃犬。
田峥拧着眉头，像生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厌恶地别开脸，低声骂道：“冯莉莉，你要不要脸了？还他妈阴魂不散跟到这儿来？赶紧滚蛋！”
他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了。
周野仿佛没看见也没听见，自顾自地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羊肉串，慢条斯理地吃着，正眼都不给冯莉莉一个。
云姐拿着抹布站在柜台旁，没有立刻过来，她眉头微蹙，忧心忡忡地看着周野紧绷的侧脸和冯莉莉那副凄惨又执拗的样子。
她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这种感情纠葛，外人很难插手。
冯莉莉不理会田峥的怒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野身上。
她吸了吸鼻子，用带着浓重鼻音、刻意放软的声调低声道：“周野……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
一句话没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哽咽得说不出话。
这副梨花带雨、悔不当初的模样，是她过去对付周野最有效的武器，屡试不爽。
冯莉莉抹眼泪的同时，偷瞄着周野，心里暗想，“这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