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糖靠在墙边,身子几乎要软下去,唇瓣咬得死紧,指甲在掌心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她努力想让疼痛压过那股失控的炙热。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作响,蒸汽氤氲,喻琛出来时,眉头紧锁,神色复杂。
“水放好了。”他停顿了一下,低声问,“你真的……要这样吗?”
她点点头,嗓音因压抑而沙哑:“嗯……拜托你了。关上门就行。”
说罢,她踉跄着往浴室走。可就在手触到门把的刹那,腕子被人骤然攥住。
喻琛的力道不大,却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神里挣扎与压抑交织。他从来都是冷静克制的人,最讨厌失分寸,可此刻,看着眼前她满头大汗、眼神模糊的模样,他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原则都要被击垮。
“我……”他的喉结滚动,“对不起。”
梵糖猛地回头,正撞上他灼热到几乎陌生的目光。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喧嚣:既然他们注定无法走到最后,那至少,哪怕只此一瞬,也该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记忆。
梵糖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因为压抑而有些发颤:“喻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瞪着他,眼底燃烧着怒火,可怒火的背后却藏着慌乱。此刻,她的身体仿佛被烈焰灼烧,心跳急促得要从胸腔里冲出来。若不是因为手机没电,若不是没能第一时间联系上栗若宸,她绝不会落到这种局面。她以为喻琛是那个还能托付的人,没想到自己终究是高估了他。
喻琛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方才一瞬间,他仿佛被什么冲昏了头脑,心底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全都失了控般涌了上来。他抓着她的手,喉咙发紧:“糖糖……”
“放手!”梵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声音凛冽而冷,“你要是敢逼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直直砸进了喻琛心口。
他的手终于一颤,缓缓松开。片刻的沉默后,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做了什么。心底的悔意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透不过气。他低声呢喃:“对不起……糖糖,我……”可终究没说完。
梵糖咬紧牙关,忍着浑身的炙热,冷冷开口:“出去。”
喻琛怔立在原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垂下眼睫,转身走了出去。
电梯里,他额角冷汗直冒,指关节攥得发白。方才那一刻的冲动,让他生出前所未有的厌恶和羞耻。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过自己。
“叮——”电梯停在一楼,门缓缓合上。
与此同时,另一部电梯在十五“叮”的一声停下。
程可妍踩着细高跟,唇角微扬,眼底却掩不住的阴狠在游走。她余光不断打量着身侧的男人,想捕捉到他哪怕一瞬的慌乱。可栗若宸依旧一身冷峻的气势,眉眼寡淡,气息沉稳,仿佛整座大厦的光线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程可妍心里暗自得意,看来栗若宸也没多喜欢他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吧?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胸腔里的心跳正一下一下撞击着肋骨,压得呼吸都不稳。他在害怕。害怕推开这扇门,看到她和别人并肩站着,甚至……害怕她真的受了伤害。可与此同时,他又笃定到骨子里她不会那样的。只是这份信任和恐惧纠缠在一起,令他全身紧绷。
他走到了房间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
程可妍心底却暗自冷笑:迟迟不敢敲门,不就是怕亲眼看见不堪的一幕吗?
她轻声火上浇油,递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万能房卡:“若宸,你要是现在进去,说不定还能当场抓到证据。我帮你开?”说这就刷了房卡,叮的一声,房门打开。她正准备推门进去,头顶就传来了冷冽的声音。
“够了。”
栗若宸冷冷截断,目光如刀,唇线紧抿。他伸手拦下她,声音低沉凌厉:“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你现在可以走了。”顺势,他拿走了她手上的万能房卡,让后把她留在了门外。
冷意逼人,直击骨髓。
程可妍指尖一僵,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盯得呼吸一窒。明明他没有说出“信任”两个字,可她偏偏从他的冷漠里读出了笃定。那是绝不容置疑的信念,他无条件地站在梵糖那一边。
胸口一阵窒息的翻涌,嫉恨在她血液里沸腾。栗若宸,你竟然信她到这种程度!凭什么!
门“滴”的一声被推开。
房间里水汽氤氲,空气里还带着湿润的凉意。
梵糖正从浴室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衬得她脸颊潮红。药效逼出的热意让她喘息凌乱,可看到门口的男人,她整个人一怔,下一瞬,几乎本能地扑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抱住,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栗若宸……总有刁民想害我,还好你来了,还好……”
栗若宸身体一僵,垂眸望着怀里的小姑娘。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角闪着水光。那一刻,他心口骤然泛起失而复得的悸动,冷硬的外壳被她轻而易举地撞开,暗潮在胸腔翻涌。
梵糖仰起头,泪水氤氲中,她看清了栗若宸的模样。
他像是骤然被定格住了一样,薄唇抿成一条极细的线,眉心紧蹙,眼神却深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那双眼睛里,明明是惯常的冷意,却被此刻的慌乱与心痛生生撕开一道缝,裸露出里面几乎要溢出的炽烈情绪。
她看向他目光渐渐发烫。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耳垂下竟有一颗小小的痣?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心跳声大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呼吸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擦过她的面庞。那一瞬间,理智像是被抽离,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抬起身,唇瓣极轻地贴上了那颗小小的痣。
那是一个几乎不带重量的吻,柔软、怯生,却又带着突如其来的炙热与勇敢。仿佛一粒细小的火星,落进了她心口深处,瞬间引燃了胸腔里的荒原。
“!”
栗若宸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一滞,喉结艰难地滚动。那一吻虽轻,却像火星跌进干柴,点燃了他心底压抑许久的火焰。冷峻的自制感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你……”嗓音低哑,带着克制到极点的压抑。
可梵糖没停下。
她虽然还燥热难耐,但并非完全失控。理智告诉她撑住就能去医院,可情绪和身体却偏偏被眼前这张脸迷住了。她的手伸过去,不安分地揭开他的西装,顺着衬衫摸上结实的腹肌。
触感带来的震荡,让栗若宸胸膛骤然起伏,呼吸凌乱。
“栗若宸……”梵糖仰起头,眼神迷蒙,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认真,“你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栗若宸盯着她,眸色深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来。他抬手捧住她的脸,低声开口,冷而笃定:“你说呢?我们明天就可以去领证”
梵糖心口猛地一颤,呼吸乱了。眼底闪烁着光,她忽然低低一笑,唇角带狡黠:“那我现在……想先检验一下你。”
话音刚落,她的手指继续上移,挑衅而暧昧。
栗若宸低笑出声,那笑意危险又蛊惑,嗓音沙哑:“小东西,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点火,就别想全身而退。”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反将她轻轻压在身侧,周身的气息骤然紧逼。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近得几乎没有退路。
而门外,程可妍还双手抱胸,站在走廊阴影里,冷冷勾唇。
哼,她就不信,这女人能全身而退。等到栗若宸亲眼看见那副样子,她就要笑到最后。
她唇角微微一勾,眸底浮现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意。就像一只耐心蹲守的猎猫,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走廊静得只剩下空调的风声。那扇门——她死死盯着的那扇门,竟然始终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程可妍的笑意逐渐僵在脸上。
她先是疑惑,眼神频频往门缝望去,仿佛只要盯得足够久,就能听见里面传出的窸窣声。可是什么都没有。死寂。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她心里骤然一紧。不可能啊!
若宸不是已经进去了?怎么会到现在连个声响都没有?她本来以为,最多不过几分钟,门就会被拉开,她就能等着看梵糖灰头土脸、彻底失了体面的模样。可现在,整整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那扇门却依旧紧闭。
“怎么会……”程可妍喃喃,指尖不自觉攥紧,指甲狠狠陷入掌心。
要不是这儿是十五楼,她真会怀疑,那女人是不是直接带着奸夫翻窗走了?荒唐!可偏偏,她竟生出这种荒唐的想象。
程可妍心头浮起一股焦躁。万能房卡已经被拿走,她手里什么都没有。就算心里痒得要死,她也不敢硬闯。
那是栗若宸!一旦惹恼他,她才是真的自掘坟墓。
于是她只能僵硬地立在原地,心头的冷笑一点点被惊疑和不安吞没。脸色在昏暗灯影下变幻莫测,仿佛一场输赢未卜的赌局,她正被迫等着结果。
忽然——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她猛地一惊,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慌乱间赶紧捂住。走廊安静,只有昏黄灯光映着墙角,她的心跳被这一声电话震得七零八落。
程可妍接起电话的那一刻,眼神一瞬间闪过慌乱,随即迅速压下去。她原本还想在门口守株待兔,等着看梵糖丢脸的样子,可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却让她不得不改变打算。
“什么?”她语气压得极低,但还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电话挂断后,她抿着唇,脸色比走廊的阴影还要冷。指尖在手机壳上敲了两下,她望了望那扇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程可妍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按亮电梯,匆匆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