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奉天殿内,朱元璋正式封赏完毕,殿内安静片刻,随即气氛变化。
“臣,谢主隆恩!”
李琪叩首行礼,他清楚。
太子少保地位尊贵但无实权;尚临安公主是恩宠,也是用皇家身份约束他。
那句“行走六部之责未毕,尤需专责督办户部宝钞、工部火器军械诸务”才是关键。
他仍是皇帝需要掌控的刀,至于左丞相之位?那是提醒众人,决定权只在朱元璋手里。
短暂的沉寂后,朝堂重新活跃。
“臣等恭贺陛下,恭喜太子少保,贺喜临安公主殿下!”
刘基为首的浙东官员反应快,声音整齐。
另一侧,以几位淮西勋贵子弟和汪广洋、胡惟庸旧部为首的官员们,脸上带笑,说着“天作之合,圣恩浩荡”之类的话,眼神深处却透出轻松。
“恭喜李少保!日后便是驸马都尉了,皇恩浩荡!”
一个声音响起,是胡惟庸旧部、现任刑部郎中的王德才,他走近几步说。
“少保年轻有为,又尚了公主。只是左相之位,看来陛下还是觉得少保年轻,得多历练。”
一位勋贵子弟接口道。
“李少保如今管着锦衣卫,操心宝钞火器,还得准备大婚,陛下没让少保担左相重任,圣明!”
李琪面色不变,对说话方向头。
“王大人、朱公子过誉,陛下知人善任,臣自当恪尽职守。”
他的目光扫过这些人,这些是淮西派崩塌后的残余。
其实真正的威胁,在龙椅上。
朝会在各怀心思的恭贺声中散去,李琪走出奉天殿。
驸马都尉?太子少保?听起来尊贵,却意味着他被纳入皇权绝对掌控,任何逾越都可能引来雷霆之怒。
那空悬的左相之位,是诱惑,也是警告。
朱元璋在告诉他:你很有用,但你的位置,由朕决定。
赐婚圣旨先一步到了韩国公府。
宣旨太监念完圣旨,府内热闹起来。
仆役们奔走相告,李氏擦了擦眼角,拉着宣旨太监道谢,吩咐管家。
“开库房,准备厚礼,双份!一份谢天使,一份给公主殿下,府里上下,这个月月钱加倍!”
她已经沉浸在喜悦中。
“琪儿呢?快派人去宫门口等着!”
李琪回府,迎接他的是母亲的喜悦和府里的喜庆。
“琪儿,祖宗保佑,你爹在家不知该多高兴!临安公主!天大的恩宠,这是朝廷的大恩宠。”
李琪看着母亲说。
“娘,这是陛下的恩典。儿子知道了。”
他扶母亲坐下说。
“府里准备归准备,切记不可逾制,不可张扬,陛下赐婚是恩典,也是约束。”
李氏愣了一下,看着儿子。
“琪儿,你不高兴?这可是尚公主!”
“高兴。”
李琪说道。
“只是娘,以后儿子不仅是您的儿子,更是皇家的驸马,驸马身份不同寻常,府里的喜庆要适可而止。”
他顿了顿,说道。
“户部宝钞和工部火器的事务,陛下催得紧,儿子还得去督办。”
李氏看着儿子,清醒了些,她握紧儿子的手说。
“娘知道了,你放心去忙,府里有分寸。”
坤宁宫偏殿,临安公主朱镜静坐在窗前,手中无意识地绞着一方丝帕。
赐婚旨意已下,对李琪,她并非一无所知。
锦衣卫的手段、南北分科、宝钞新法,传闻勾勒出一个年轻权臣的形象,自然好奇是有的。
但更多的是惶恐,她明白这婚姻的本质,是父皇用来笼络、制衡李琪的棋子。
换句话说,她的命运已与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捆绑。
马皇后的声音响起,她走到女儿身边。
“静儿,还在想赐婚的事?”
临安抬头说。
“母后,儿臣害怕,那李琪,儿臣并不熟悉。”
马皇后了然,说道。
“可你看到的只是朝堂一面。你父皇看人不会错,李琪胸有韬略,心中装着社稷革新,宝钞新法,若非他推行,国库何来活水?火器改良,是强军之本,他的才华,难得。”
马皇后继续说道。
“你父皇将你许配他,不只为制衡,他看中李琪的潜力,李家在勋贵文官中的地位,更希望你能成为天家与股肱之臣的纽带,这不是牺牲,静儿,是责任,你若能得他真心敬重,未来未必不能成佳话,更能襄助你父皇皇兄稳定江山。”
临安听着母后的话,恐惧未消,但那丝念头和被赋予重任的感觉,悄然滋生。
几日后,李琪入宫谢恩,礼仪过后,朱元璋勉励几句便让他退下。
李琪沿宫道往外走,途经御花园梅林,一阵清香传来。
他瞥见梅林深处,一道浅碧宫装、披雪白狐裘的身影驻足老梅前,仰头看枝头初绽的红梅。
正是临安公主朱镜静。
李琪脚步微顿,想到即将的婚姻,上前见礼。
“臣李琪,参见公主殿下。”
他走到合适距离,躬身。
临安转身,四目相对。
临安看清了眼前的男子,挺拔,年轻,眉宇间有沉稳之气,眼睛平静。
“李大人免礼。”
临安轻声道。
“李大人是刚向父皇谢恩出来?”
“回殿下,臣正要出宫。”
一阵短暂沉默。
临安向前小半步,目光扫过李琪腰间的玉带,望向红梅说。
“听闻李大人近日忙于宝钞推行与火器研制?”
“为陛下分忧,为社稷效力。”
李琪回答。
临安抿唇,她转头看向李琪,带着试探说。
“那李大人对父皇的赐婚,可有何想法?”
问完,她的心跳加快。
李琪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平静,微微欠身说。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赐婚,乃臣阖门之幸,臣唯有谨遵圣命,克己复礼,以期不负陛下隆恩,亦不负公主殿下。”
“不负本宫?”
临安咀嚼着这四个字,心中的期待被失落填满。
果然,婚姻只是圣命,她是需要被不负的责任。
她压下情绪,脸上挂起淡然的微笑。
“李大人忠君体国之心,本宫明白了,大人公务繁忙,本宫便不耽搁了。”
说完,微微点头,不再看李琪,转身带着侍从离去。
李琪尚公主、拜太子少保的消息,在京城的权力格局中激起波澜。
淮西勋贵残余势力感到了威胁,李善长虽隐退,但李琪的崛起,与刘基的联手。
以及他掌握的锦衣卫、宝钞、火器三张牌,让他们恐慌。他们开始谋划对付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