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重回八零,踹掉渣男当首富 > 肆拾贰 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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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煮香云纱的前一天,天刚蒙蒙亮,陈默就骑着自行车去了珠江边——农户早把河泥装在两个旧陶缸里,泥色黑得发稠,缸沿还沾着点水草,是凌晨刚从江滩挖的。

春燕蹲在院子的压水井旁,伸手搅了搅陶缸里的河泥,眉头忽然皱起来:“比梁师傅的稀了点,过乌时怕挂不住布。”她起身往仓库里走,从钉好的木箱里翻出个旧搪瓷碗,舀了半碗草木灰。是前一天从杂货店买的,特意选了细筛过的,没掺石子。她一点点往陶缸里加,边加边用木勺搅,直到河泥稠得能挂在勺壁上,才停下动作:“这样就成了,梁师傅的配方说过‘泥能挂壁,过乌不流’,就是这个劲。”

陈默蹲在旁边看,忽然指着陶缸旁的地面:“得在这搭个矮架,把陶缸架起来——弯腰涂泥太累,太辛苦你,我架高了刚好到腰,省劲。”

春燕一听脸蛋有点微烫。陈默说着就去翻院子角落的旧木板,找了两块长短差不多的,又钉了四根短木腿,搭成个简易矮架,把陶缸挪上去时,高度刚好齐春燕的腰。

春燕试着伸手涂了点泥,果然不用弯腰了,忍不住笑:“谢谢陈师傅,您太细心了。”

陈默挠了挠头:“上次看你煮艾布时总弯腰,怕你累着。”

气氛微妙。

等两人收拾好河泥,李娟已经把仓库里的工具归置妥了——砖灶旁摆着两口大铁锅,一口用来煮薯莨汁,一口专门泡布坯,锅沿都用细砂纸磨过,没了铁锈;灶台上放着个旧铁皮盒,里面分格子装着粗盐、陈皮瓣,盒盖贴着小纸条,写着“每锅盐一勺、陈皮两瓣”;院子的晒莨架也搭好了,用的还是王叔给的旧货架板,横七竖八钉了三排,木板间距刚好能挂下布坯,不会挤着也不会漏晒,架子腿还垫了块砖,怕下雨时地面返潮把木架泡坏。

万事俱备。

第二天清晨,仓库的砖灶第一次升起了烟。陈默往灶膛里添了块新煤,火苗“噼啪”舔着锅底,春燕把三斤薯莨倒进锅里——薯莨是前一天从农户收购来的,表皮深褐,捏着硬实,是上好的料子。她又小心地放进两瓣陈皮,粗盐撒了一勺,木勺在锅里搅得匀匀的,蒸汽裹着薯莨的涩味和陈皮的甜香,飘得满院都是,连老榕树上的麻雀都被引下来,落在篱笆上歪着头瞅。

里间的隔断旁,春燕特意摆了个小竹凳,凳面铺着块碎棉布(是她绣坏的虎头鞋面料),煮汁时累了就能坐会儿;陈默坐在旁边的旧木箱上,手里拿着块真丝棉混纺的布坯,布坯叠得整整齐齐,是他托王叔布行订的,比普通棉布更软和,适合做香云纱的底布,他还在布角缝了个小布条,写着“试煮 1号”,怕和后来的布坯弄混。

李娟手里攥着个旧闹钟,放在收料台的木箱上,“滴答”声在院子里格外清晰。“还有十分钟,该捞薯莨了!”她突然喊,声音里带着点激动,手里还拿着个漏勺——是罐头厂留下的不锈钢漏勺,网眼细,捞薯莨时不会漏汁。

春燕赶紧用漏勺把煮软的薯莨捞出来,汁色深褐,像熬了很久的中药,顺着漏勺滴进锅里,在水面砸出小小的圈。陈默把布坯放进锅里,布在汁里慢慢浸透,从浅白变成深褐,捞出来时,布面泛着层淡淡的光,像蒙了层薄油。“快挂去晒莨架!”春燕催促着,陈默抱着布坯往院子里跑,刚把布挂好,天上突然飘来一阵小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布面上,春燕慌得直跺脚:“快挪进里间!那有块旧油布!”

里间墙角果然堆着块半旧的油布,是罐头厂盖原料用的,春燕和陈默合力把油布展开,搭在临时的木架上,刚好能遮住布坯;李娟则赶紧把灶膛里的火压小,怕雨水飘进灶眼灭了火。直到雨停了,春燕才小心翼翼地把布重新挂回晒架,指尖反复摸过布纹,确认没沾杂质,才松了口气——晒莨架旁还摆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块干布,是她特意带来的,布坯上沾了泥点就能及时擦,比用水洗方便。

傍晚时,第一批“过乌”的布坯终于完成。

陈默站在矮架旁,把加了草木灰的河泥均匀地涂在布面上,河泥稠度刚好,顺着布纹涂得平平整整,涂完还会用手掌轻轻压两下(是梁师傅配方纸上写的“压泥固色”);春燕守在旁边,等泥干了,又和陈默一起把布拿到压水井旁冲洗——井台旁摆着块搓衣板,是李娟从家里搬来的,布坯洗干净后能在上面轻轻拧水,既不会拧坏布纹,又能控干多余水分。清水顺着布面往下淌,河泥被冲掉后,布面泛着淡淡的红油光,像块刚擦亮的琥珀,贴在脸上凉丝丝的,还带着陈皮的甜香。

“你们摸!”春燕举着布,声音里带着点哽咽,“比咱们的艾染布还软和!”

陈默和李娟赶紧凑过来,指尖刚触到布面,就被那股温润的劲惊了——不是艾染布的软乎乎,是带着点韧性的柔,像浸过油的老棉布,却不沾手,贴在脸上凉丝丝的,陈皮的甜香混着薯莨的淡涩,顺着呼吸往肺里钻。李娟翻来覆去地看,布角的纹路里还藏着点河泥的细痕,却半点不脏,反而像天然的印记。

她忍不住把布凑到鼻尖闻:“这味真好闻,比咱们煮艾布时还香!”

春燕把布轻轻放在晒莨架的木杆上,风一吹,布面晃了晃,红油光在暮色里泛着淡亮,像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琥珀。“我还以为得煮两三次才能成,”她蹲下来,指尖蹭过布边的针脚。

陈默蹲在旁边,指尖顺着布纹轻轻划——从煮汁时的陈皮瓣,到晒莨时的小雨,再到过乌时的压泥,每一步都捏得准。他往仓库里走,从工具区的旧木箱里翻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块叠得整齐的布坯——有浅灰的粗棉布、米白的细麻布,还有块泛着淡蓝的电力纺,都是他托王布行订的,布角都缝着小纸条,写着“试煮 2号”“试煮 3号”。“之前怕你第一次试煮没信心,没敢说,”他把布坯放在春燕面前,“这些底布明天就能到齐,咱们明天试试粗棉布的,说不定比真丝棉更耐磨,适合做劳保鞋的鞋面;细麻布轻,能做夏天的单鞋;电力纺亮,绣上花能当礼鞋卖。”

春燕的眼睛瞬间亮了,指尖戳了戳粗棉布的布纹:“这布摸着手感实,煮出来肯定耐穿!上次电子厂的张姐还说,想订双耐穿的布鞋,省得总补鞋底。”

“可不是嘛!”李娟凑过来,指着电力纺的布坯,“这料子亮,绣上你之前的‘雾中山’,肯定比外贸订单的样品还俏!下次让王叔来看看,保准他也得夸咱们手艺好!”

三人围着布坯蹲在院子里,暮色慢慢漫上来,压水井的青石板上落了层淡灰。

陈默往灶膛里添了块煤,第二锅薯莨汁的香味又飘了出来,比第一锅更浓些。他看着春燕和李娟凑在一块数布坯,春燕的指尖还缠着布条,却灵活地翻着布角,李娟时不时拍下手,说“这个做虎头鞋肯定俏”,两人的声音混着锅里的“咕嘟”声,像支热闹的歌。

“明天我早点来,先把粗棉布泡上,”春燕忽然说,眼里闪着光,“咱们多试两锅,看看其他种类的布能不能做出更漂亮的料子出来。”

暮色里,第二锅薯莨汁的蒸汽顺着灶膛飘出来,裹着三人的笑声,飘得比第一锅更远。春燕望着晒莨架上的香云纱,又看了看脚边的新布坯,忽然觉得,这仓库里,不只是煮布的锅、晒布的架,还有比这些更金贵的——是一起熬出来的手艺,是对明天的盼头,是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暖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