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征用的药铺里，艾草燃烧产生的烟气缭绕不绝，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稍稍驱散了空气中的紧张与不安。沈薇将晒干的金银花与连翘倒进石臼，拿起杵臼，开始用力地捣着。
“咚咚咚”的捣药声中，她听见外间传来了李景渊的声音，语气似乎比白天柔和了许多，少了几分官威，多了几分无奈。
“你确定要留在这里？这里可是疫区，不安全。”
“父亲放心，女儿跟着沈姑娘学些医术，既能帮上忙，也能长些见识，总比闷在府里强。”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娇俏和固执。
沈薇好奇地放下杵臼，走到门口探出头去。只见药铺门口站着一个穿粉色襦裙的少女，梳着双环髻，发间插着一支精致的珍珠钗，肌肤白皙，眉眼灵动，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少女正踮着脚尖，好奇地往药铺里张望，看到沈薇探出头来，立刻红了脸，有些羞涩地福了福身：“小女子李明月，见过沈姑娘。”
李景渊站在少女身后，眉头微微蹙着，脸上带着一丝无奈：“明月胡闹，给沈姑娘添麻烦了，还望沈姑娘莫怪。”
“无妨。”沈薇笑了笑，转身回到石臼旁，往里面加了一把薄荷，“多个人帮忙也好，正好缺个打下手的。”
李明月眼睛一亮，立刻像只快乐的小鸟般跑到石臼旁，好奇地看着里面的药材：“沈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呀？这些草药混在一起，能治时疫吗？”
“这是防疫香囊。”沈薇放慢了捣药的动作，耐心地解释道，“金银花能清热解毒，薄荷可以提神醒脑，把它们混合在一起，装入香囊，戴在身上，能起到一定的预防时疫的作用。”
李明月听得入了迷，不时点点头，又提出一些天真的问题，沈薇都一一耐心解答。两人聊得投机，李明月甚至忘了时间，连李景渊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察觉。
直到三更的梆子声“咚——咚——咚——”地从远处传来，李明月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好奇地问道：“沈姑娘，你白天说你来自‘三百年后’，那是什么样子的呀？是不是像话本里说的仙境一样？”
沈薇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有些恍惚。她想起了解剖室里明亮的无影灯，想起了导师办公室里那台总是冒着热气的咖啡机，想起了自己手机里还没看完的连续剧，想起了深夜宿舍里和室友一起吃的火锅……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此刻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那里没有宵禁，晚上也能出门逛街，街上有各种各样的店铺，卖着全国各地的美食和好玩的东西。”她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还有能飞上天的铁鸟，叫飞机，可以带着人去到很远的地方；有能装下几百人的铁盒子，叫火车，速度比马快得多；还有……能听见肺里声音的东西。”
“铁鸟？铁盒子？”李明月瞪圆了眼睛，小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是像凤凰那样会飞吗？那得多神奇啊！”
“差不多吧。”沈薇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那个塑料听诊器，在昏暗的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她把听诊器递给李明月，“这个叫听诊器，把这头放在胸口，那头塞在耳朵里，就能听见心脏跳动和肺部呼吸的声音。”
李明月好奇地接过听诊器，笨拙地把耳塞塞进耳朵里，然后将另一端的胸件往自己胸口按。“哇！真的有声音！咚咚咚的，好清楚！”她兴奋地叫了起来，连忙把听诊器递给沈薇，“沈姑娘，你快听听我的！”
沈薇笑着接过听诊器，刚戴在耳朵上，准备给李明月检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药铺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她抬头一看，竟是李景渊。他不知来了多久，身上的披风还沾着湿漉漉的雨水，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他的目光正落在李明月手中的听诊器上，眼神复杂，有好奇，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父亲！”李明月也看到了李景渊，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听诊器掉在地上。
李景渊没有理会女儿的惊慌，径直走到沈薇面前，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又死了两个。就在刚才，封控的街区外发现的。”
沈薇的心猛地一沉。她摘下听诊器，站起身：“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