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苏海棠回应，甚至没看她脸上瞬间僵住的表情，顾云州转身，迈着长腿，快步朝着陆昭昭消失的那个书架区域走去，身影很快也隐没在层层书海之后。
苏海棠下意识想跟上，脚步刚挪动一下又停住了。
她觉得自己如果立刻紧跟着过去，意图未免太过明显，显得太不矜持。
她咬了咬唇，决定在原地等几分钟，顺便想想等下怎么继续和顾云州搭话。
另一边，周卫东虽然拿着《毛选》，但心思根本不在书上。
他瞥见顾云州也去找陆昭昭了，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出来。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两分钟，实在坐不住了，把书一放，也朝着那个方向大步走去，心想：不就是找本书嘛，怎么俩人都没影了？
苏海棠见周卫东也走了，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周卫东在附近几个区域转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又扩大范围，压低声音喊着：“昭昭？顾云州？”回应他的只有书店里安静的空气和其他顾客投来的疑惑目光。
苏海棠在不远处的书架间徘徊寻找，同样一无所获。
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书店里转了几分钟，最后在哲学区附近碰头了，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茫然和一丝被耍弄的恼怒。
“人呢？”周卫东压着嗓子问，语气很冲。
“我怎么知道？！”苏海棠也没好气，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没看住！”
两人互相嫌弃地瞪了对方一眼，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两个人，可能真的不见了！
他们立刻快步走向书店门口，推门出去，站在寒冷的街道上四处张望。
街上行人匆匆，哪里还有陆昭昭和顾云州的影子？
确认被抛弃了的周卫东和苏海棠，正陷入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
“都怪你！”苏海棠气得跺脚，把火全撒在周卫东身上，“要不是你非要跟来，怎么会这样！”
周卫东心里也憋着火，闻言更是烦躁：“呵，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想跟来似的！少在这儿装！”
“你！粗俗！”苏海棠说不过他，气得眼圈发红，一扭身，“懒得理你！”
说完，自己踩着半高跟的小皮鞋哒哒哒地快步走了，留下周卫东一个人对着冷空气生闷气。
周卫东也只能黑着脸，朝着与苏海棠相反的方向，悻悻离去。
而此时，就在书店最里面，一个靠窗的、摆放着厚重古籍的偏僻角落。
这里光线昏暗，书架高大密集，形成了一个隐蔽的三角区。最外侧还垂落着一面厚重的、略带陈旧的墨绿色绒布窗帘，几乎将这个小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
陆昭昭正背靠着冰凉的书架，顾云州的手臂撑在她耳侧的书架上，将她困在这一方狭小静谧的天地里。
两人距离极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听到彼此有些失序的心跳。
外面隐约传来周卫东和苏海棠压着嗓子、渐行渐远的呼唤声，更衬得这帘幕后的空间有种偷来的静谧和刺激。
刚才，陆昭昭凭借对书店布局的熟悉，七拐八绕地将顾云州引到了这个她偶然发现的“秘密角落”。
几乎在顾云州掀开帘子跟进来的瞬间，两人就极有默契地禁了声。
紧张感尚未完全消退，还夹杂着成功脱逃的兴奋。
在这狭小私密的空间里，气息交缠，视线相撞，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悄然滋生。
顾云州低头看着陆昭昭。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唇色因为刚才的快走和此时的紧张而显得格外红润。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最终定格在那诱人的唇瓣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撑在书架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陆昭昭感觉到他目光的变化，心跳更快了，脸颊有些发烫。
她微微仰头，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带着一点挑衅，又像是无声的邀请。
最后一丝克制崩断。
顾云州猛地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有点鲁莽，充满了刚刚逃脱“追捕”的和独处一隅的放肆。
唇齿交缠间，是书籍的墨香、绒布的尘味，还有彼此身上熟悉又令人悸动的气息。
陆昭昭轻哼了一声，手臂不由自主地环上了他的脖颈，热烈地回应着。
窗帘之外，是两个茫然寻找的人；窗帘之内，是唇齿相依、呼吸灼热的他们。
这种隐秘的刺激感让这个吻变得更加甜蜜而令人沉醉。
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估计周卫东和苏海棠已经出了书店，两人才气息不稳地稍稍分开。
顾云州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走了。”
陆昭昭脸颊绯红，眼神湿润，轻轻“嗯”了一声。
又静静相拥了几秒，平复了一下呼吸和心跳，顾云州才率先掀开窗帘一角，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外面。
“安全了。”他牵起陆昭昭的手，“电影应该还没开场。”
陆昭昭抿了抿嘴唇，眼睛弯了起来，“那咱们快走！”
两人像做了什么坏事怕被抓住的孩子一样，忍着笑，猫着腰，从角落溜出来。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混入书店里零星的顾客中，从大门离开了。
一走出书店，冷风拂面，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快！”陆昭昭拉紧顾云州的手，几乎是跑了起来，“电影院就在前面！”
很多年后，那部电影的名字和情节在陆昭昭的记忆里早已模糊成一片昏黄的光影，甚至忘了那天银幕上究竟上演着怎样的悲欢离合。
然而，那个冬日下午，她拉着顾云州的手，迎着冷风，穿过熙攘街道，一路小跑向电影院的画面，却如清晰地印在脑海深处。
指缝间紧密交错的触感，他掌心干燥而温热的温度，这些瞬间的感知，早已超越了电影本身，沉淀为陆昭昭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看完电影，两人手牵着手，刚回到家属院门口，就看见一个赵大姐正站在门外，焦急地朝外张望。
赵大姐一看到他俩，立刻拍着大腿迎了上来，“哎哟我的两个小祖宗！你们可算回来了！跑哪儿去了这是？让我这一通好等！”
陆昭昭和顾云州都是一愣，松开手，“赵大姐，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