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宜被他这番劈头盖脸的话砸得脸色青白交加，精心准备的挑拨全成了笑话。
她看着周卫东满脸“赶紧滚”的表情，最终只能一把抓过桌上的网兜，狼狈地转身快步离开，连门都没顾上关。
周卫东喘了口粗气，一脚踢上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低头看着桌上写了一半的检讨书，那“检讨”两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他低声骂了句，不知是骂林雪宜的多事，还是骂自己这憋屈又活该的处境。
窗外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伴随着一声熟悉的轻笑。周卫东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窗户被人推开，陆昭昭利落地翻身进来。
陆昭昭站稳身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直接拍在周卫东桌子上。
“喏，”她语气轻松，“云州帮你写好了，照着抄一遍就行。他说你肯定只会写‘我错了，下次还敢’。”
周卫东先是一愣，低头看去。
纸上字迹清隽有力，条理清晰，既写明了事情原委，又做出了“深刻”的检讨，最后还拔高到了“牢记纪律、注意方式”的高度，堪称一份滴水不漏的范文。
他顿时大喜过望，抓起钢笔就埋头猛抄，咧开嘴傻笑：“哎呀！这写得……太到位了！小白脸还有点儿用处哈。”
抄到一半，他忽然停下，像是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好整以暇的陆昭昭：“等等！你怎么进来的？”
陆昭昭朝那扇还微微晃动的窗户抬了抬下巴，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翻窗啊。难道还等你给我开门，顺便让林雪宜再杀个回马枪看热闹？”
周卫东：“……”
他看看窗户，又看看一脸“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陆昭昭，再想想刚才林雪宜那番做作的表演全被她听了去，脸颊莫名有点发烫，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一个女同志，翻墙爬窗像什么样子！”
“不像样，但有用。”陆昭昭挑眉，“检讨你不要了？”
周卫东被噎得没话说，只能闷头继续抄，速度更快了些。
很快，一份“深刻”的检讨书新鲜出炉。
周卫东拿起看了两遍，心情复杂地啧了一声。
“行了，”陆昭昭站直身体，认真道，“东西送到，我走了。周卫东，这次真的谢谢你。这份情，我和云州都记着。”
她这般坦荡地道谢，周卫东反而更加不自在起来，胡乱摆了摆手：“谢什么谢，应该的……咳，我是说，革命同志互相帮助！”
陆昭昭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利落地走向窗口。
“喂！”周卫东又喊了一声，在她手搭上窗框时急忙道，“走门！让人看见你从我窗户翻出去，像什么话！”
陆昭昭回头，冲他狡黠地眨了下眼：“放心，我看过了，没人。”
陆昭昭身手利落，轻盈落地，刚松口气，一抬头，心里就叫了声“糟”。
家属院的八卦中心王秀兰正抱着一盆衣服，刚从拐角处转出来，眼前的一幕就让她猛地刹住了脚——陆昭昭居然正从周卫东的窗口跳下来！
王秀兰一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里的搪瓷盆“哐当”一声脆响，脱手砸在地上。她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好跟扒在窗口的周卫东打了个照面。
周卫东也不知道是慌了还是懵了，竟什么也没解释，“哐”地一下，猛地将窗户给关严实了！
王秀兰脑子里“嗡”地一声，这……这算怎么回事？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可这青天白日的，跳窗、关窗……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她顿时来了劲，扯开嗓门就咋呼起来：“哎哟喂！昭昭？！你这……你这是刚从周队长屋里跳下来？！老天爷呀，没摔着哪儿吧？”
陆昭昭头皮一麻，迅速稳住心神，甚至还扯出个笑：“王大姐，没事没事，我刚找周队长有点急事，他门好像锁了，我就……我就抄了个近道。已经办完了，我先走了啊！”
王秀兰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她，上前一步，目光在她和周卫东的窗户之间来回扫射，关心的问道：“啥急事啊还得翻窗？啧，周队长也是，咋能让女同志翻窗呢……哎，昭昭，不是大姐说你，要是有什么难处，跟大姐说说？”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陆昭昭听得心头火起，但知道越描越黑，只能硬邦邦扔下一句：“王大姐你想多了，我真有急事，回头聊！”
王秀兰看着陆昭昭的背影，撇了撇嘴，鼻子里哼了一声，抱着衣服盆扭着腰往水房走，嘴里已经开始嘀嘀咕咕地编排上了。
不出半日，经过王秀兰“亲眼所见、言之凿凿”的渲染，一个“香艳又悲情”的版本就在大院里传得沸沸扬扬。
“了不得了！王嫂子亲眼看见的！陆工从那周卫东窗户里跳出来！慌里慌张的！”刘淑芳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神秘兮兮的小声八卦。
“肯定是趁小顾病着，两人不清不白！”刘巧珍立刻附和。
“唉，也难怪，周队长那么龙精虎猛一个人，顾云州就是个病秧子，中看不中用，守活寡哪个熬得住哦……”陈招娣假装叹息一声，可声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啧啧，真没想到陆工是这样的人，不过她也怪可怜的，嫁了那么个……”
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飞遍大院每个角落。
众人看陆昭昭的眼神充满了同情、探究、甚至一丝鄙夷，看顾云州则多了几分“你懂的”的怜悯。
林雪宜也听说了，她自然不信，可也不愿意放过这个可以羞辱陆昭昭的机会。
当天下午，林雪宜便恰巧路过，偶遇了下班回家的陆昭昭。
林雪宜红唇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上下打量着陆昭昭，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陆昭昭，没看出来啊，胃口倒是不小。家里摆着一个病歪歪的‘才子’还不够，外面还得吊着一个龙精虎猛的？怎么，两头都舍不得放？也不怕……撑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