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灾被她的声音撩得心不在焉,瞥她一眼,没接话,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身边带。
“你又干嘛?”符谣光现在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敏感,见他伸手,警惕地瞪大了双眼。
“别动。”季灾语气不耐,一道灵力顺着他的指尖没入到她的体内。
符谣光只觉掌心一痛,一丝极细微的黑气从伤口处溢出,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那枯藤上有毒?”符谣光心有余悸地盯着自己的手,“对我一个普通人都这么狠,那要是修士下去岂不是……”
季灾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衣袍的下摆,淡不可闻地一哂。
符谣光顺着他目光看去,心中一软,沉默片刻,忽然没头没脑地低喃了一句:“你和裴令仪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不会一边对她好,一边算计着她的性命。
季灾侧头盯着她,毫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拿本座跟他比?”
【魔头os:裴令仪那种low货也配跟本座比?】
【这对比伤害拉满了!小符你快看清谁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啊!】
真心吗?
符谣光心底刚刚涌上的那点温热感动忽然冷了下去。
季灾是谁?他是这本书里最大的反派,鬼域共主,挥手间便能掀起腥风血雨的存在。他的保护,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主仆契约的限制。
她若死了,他也得跟着玩完。
一条锁链,或许能够暂时锁住一头凶兽,却永远锁不住凶兽的本性。假以时日,一旦解契,恐怕第一个就对她这个昔日的主人下手。
她差点又犯了轻信他人的毛病。
符谣光深吸一口气,将心底泛起的涟漪压下,眼神逐渐变得清冷。她低头检查手心那道狰狞的伤口,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不敢。鬼王岂是裴令仪那种伪君子能比的。”
她的转变太快,前一秒鹿眸中还氤氲着水汽,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此刻又只剩近乎冷漠的淡然。
季灾再一次体会到女人的翻脸速度。
他冷哼一声,别开眼,懒得再与她争辩。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符谣光看着他,忽然问了一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季灾,裴令仪为什么日日用灭魔鞭折磨你五百年?”
她记得弹幕说过,那灭魔鞭,还是出自她建邺符家。
“哦?好奇本座的过去?”季灾向她踱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不如你先告诉本座,你为何能启动碎雪峰的上古传送阵?又是谁在背后指点你,能用金丹破开鬼域的封印?”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小骗子,你身上藏的秘密,似乎不比本座少。”
“用你的秘密来交换,如何?”他半俯在她耳边,气息拂过她耳畔,危险又惑人。
他果然一直在怀疑着!
符谣光疯狂找补,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圆过去,眼前却突然刷起熟悉的字幕来——
【对哦,为什么一定要小符的金丹才能解封鬼域啊?】
【话说裴狗为什么也笃定今年一定能找到九幽兰这株草药?细思极恐。】
【小符和那个献祭封印鬼域的玄曦族神女向昼雪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抱走我们雪雪不约!什么低等替身,也配和我们神女相提并论?】
【难道是血脉传承?不然没法解释啊……符家祖上是不是有玄曦族血脉?】
【对诶,裴狗怎么说也是仙盟首座,抢别人的金丹不行吗?非要养着这替身八年?】
符谣光心中一颤。
如果真像弹幕说的那样,裴令仪不仅把她当白月光替身,还是因为她的血脉,精心培养她的金丹……那裴令仪布的局,远比她想象的可怕。
“我也不知道。”符谣光的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迷茫,“季灾,你听说过玄曦族吗?”
季灾嗤笑一声:“明知故问。”
“裴令仪煞费苦心培养我八年,最初我以为是因为我和向昼雪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后来我发现……或许因为我和她颇有渊源。”符谣光答的含糊,一边半真半假地推断着,一边去瞄季灾的反应。
季灾脸上玩味的笑意渐渐收敛,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极淡的情绪。
他没有应她的话,只是沉默着,不知道在回想着什么。
这沉默,本身更像是一种答案。
半晌,他才淡淡开口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到底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提醒她:“不是想要恢复修为?东西既已凑齐,还愣着干什么?”
符谣光的注意力立刻被他转移,立刻取出刚刚摘下的两株九幽兰,递给季灾。
“季灾,帮我。”
她看向季灾,眼神清澈而坚定。
没有楚楚可怜地哀求,也没有趾高气扬地命令。
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却让人不自主地想要服从于她。
季灾凝着她眼底的希冀,终是败下阵来。
“盘膝坐下,凝神静气。”
符谣光立刻照做。
季灾绕到她身后,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背对着他,微低着头,露出那白皙脆弱,仿佛一拧就断的脖颈,心底滋生出摧毁的欲望来。
他敛下眼皮,指尖凝起一道灵力,将两株药草包裹起来,压缩成一团混沌的光球。
抬手时,指尖微微落在她肩上一寸,顿了顿,顺着脊背划下,轻点在她后心与丹田处,将光球送进她体内。
“运转引气诀。”
“符家的引气诀?还是仙盟的?”
季灾在她身后盘膝坐下,嘴角噙着笑意,嗓音低沉,拖着散漫的腔调:“用我鬼域的引气诀。”
……
整个过程痛苦而漫长。
一开始狂暴的力量几乎将她撕碎,护心鳞不断发出嗡鸣,将好不容易引入的灵气吞噬干净。
但渐渐地,那药力的调和下,原本相斥的灵气和鬼气竟慢慢融合,化作涓涓细流,涌入她干涸破损的经脉。
不知道过了多久,符谣光周身紊乱的气息终于彻底平稳下来。
她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缕淡金色的流光一闪而逝。她下意识地内视丹田,护心鳞安稳地悬浮其中,表面徜着一层温润的光泽,下方气海充盈。
“成功了!”符谣光一脸惊喜,想蹦起来与季灾分享这一喜悦,却忘了自己已经盘腿打坐了接近一天……
甫一动腿,酥麻的劲顺着小腿往上传,符谣光身子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下一瞬,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她颤颤巍巍地抬眸,对上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