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传来方海的咳嗽声：“知行，准备好了没？公交车快到了！”
方知行扛起行李走出屋门。方海已经换上了那件只有在重要场合才穿的藏蓝色中山装，连鬓角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方知足和方亦如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站在父亲身边，一个帮忙拎着网兜，一个抱着装零食的布包。
“爸，您今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方知行接过妹妹手里的包袱，“我自己去就行。”
方海摆了摆手：“请了半天假。儿子上大学，我这个当爹的能不送吗？”
一家人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了何雨柱。
这位轧钢厂的大厨手里拎着个油纸包，不由分说地塞给方知行：“拿着！是酱牛肉！都成大学生了，得吃点好的补补脑子！”
“柱子哥，这……”
“别废话！”何雨柱揉了揉方知行的脑袋，“周末回来记得找我，我教你做两道硬菜！”
南锣鼓巷公交站台前，方知行把行李一件一件搬上车。
临上车前，方海突然拉住儿子的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拿着，买学习用品用。”
方知行一摸厚度就知道，这至少是父亲半个月的工资。
他刚要推托，公交车已经“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透过车窗，他看见父亲挺直腰板站在站台上挥手，母亲则偷偷擦了擦眼角。
方知行鼻子一酸，虽然学校就在城里，但对这对工人夫妇来说，儿子上大学依然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穿过清晨的北京城。
方知行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鼓楼、地安门、北海公园……这些前世只能在老照片里看到的景象，此刻鲜活地呈现在眼前。
路过天安门时，一群鸽子“呼啦啦”地飞过广场，在朝阳下闪着银色的光。
北外的校门比想象中要简朴，灰砖砌成的门柱上挂着白底黑字的校牌。
方知行刚走进校园，就看见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正在扫雪，他们见方知行这副模样，立刻迎上来帮忙。
“这位同学看着面生，是刚入学的吧？请问你在哪个院系就读呢？”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沉重的木箱。
方知行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应声答道：“我是英语系56级的学生。”
“这也太巧了！我也在英语系念书！”
男生语气格外热情，快步走到前面引路，“我叫张卫国，现在读大三。来，我先带你去办报到手续！”
报到处前的队伍排得满满当当，一眼望不到头。
好不容易轮到方知行，负责登记的女老师抬眼扫了他一下，开口问道：“你就是方知行？就是那个初中毕业就来报考咱们学校的学生吧？”
见方知行点头承认，女老师笑着又说：“教务处特意跟我们交代过，你已经拿到俄语翻译证了，所以大一和大二的俄语课都能免修。”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方知行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过学生证和宿舍钥匙，匆匆避开了众人的目光。
男生宿舍是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看着很朴素。
方知行被分到了208宿舍，他推开门时，宿舍里已经有三位同学了。
靠近窗户的下铺，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高个子男生，正忙着整理自己的书；
他对面的铺位上，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的小伙子，正往墙上贴年画；
上铺则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看样子还在睡觉。
“哟，又来一位新室友！”高个子男生最先站起来打招呼，“我叫李建国，老家在河北保定。”
皮肤黝黑的小伙子露出憨厚的笑容，说：“俺叫王援朝，是山东临沂人。”
上铺那个瘦小的身影一下子爬了起来，露出一张娃娃脸，开口介绍自己：“我叫赵红旗，来自山西大同！”
方知行把行李放在剩下的那张空床上，也介绍起自己：“我叫方知行，是北京本地人。”
“你是北京本地的？”李建国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那你知道哪儿能买到二手自行车不？”
四个人正聊得热闹，赵红旗突然从上铺探出头来问：“等等，你今年多大啊？看着比我还小呢！”
方知行笑了笑，回答说：“我今年十六岁，是初中毕业之后直接考进来的。”
这话一说，宿舍里立马热闹起来。
王援朝甚至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惊讶地说：“啥？初中毕业就考上了？俺可是复读了两年才考上这所学校的！”
“怪不得看着这么年轻！”
赵红旗一个翻身跳下床，围着方知行转了一圈，说：“我们还以为你只是长得显小呢！”
李建国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方知行，问道：“你就是教务处那边说的那个‘特招生’吧？我听说你都已经考到俄语翻译证了？”
被大家这么盯着看，方知行觉得浑身不自在，赶紧转移话题：“到吃饭时间了，这顿我请客，咱们去食堂边吃边聊怎么样？”
在北京外国语学院的食堂里，方知行用刚领到的饭票，买了四份红烧肉炖土豆、两盘炒白菜，还有一盆鸡蛋汤。
王援朝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说：“你可真大方！这一顿饭，肯定得花不少粮票吧？”
“应该的，大家都是新室友。”
方知行给每个人分了馒头，接着说：“其实我选英语系，是因为俄语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现在国家建设需要各方面的人才，英美国家的科技资料也需要有人来翻译。”
吃完饭，四个人一起在校园里逛了逛。
图书馆门口贴着“欢迎新生”的横幅，方知行一眼就看到布告栏上贴着明天要进行分班考试的通知。
“我听说会根据考试成绩来分快慢班。”
李建国一脸担心地说：“我的口语最差，笔试好歹还能蒙一蒙，一开口说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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