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行双手接过信封，感觉信封分量不轻，隐约能摸到里面是一本书的轮廓。
走出教务处时，雪下得更大了。方知行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任由雪花落在脸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真切地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三年半以前，他还只是四合院里一个不起眼的初中生；而现在，他即将踏入新中国外交事业的核心部门。
回到宿舍，李建国和王援朝已经收拾好了各自的行李。至于赵红旗，一个月前就提前离开了学校，他主动提交申请，去大西北支援当地建设了。
“知行！”李建国一把抢过分配通知书，语气里满是惊喜，“太厉害了！你被分到外交部苏欧司了！这绝对是核心部门啊！”
王援朝连忙凑过来查看，皮肤黝黑的他脸上满是羡慕：“我被分到省外事办公室了，跟你这个中央直属的部委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方知行仔细收好分配通知书，从床底拖出一个网袋说：“走，咱们去东来顺！今天我请客！”
三人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举杯畅饮。吃饭时方知行得知，李建国被分配到了外贸部，王援朝则要回山东，每个人未来的发展方向都已经确定。酒喝到尽兴时，李建国突然压低声音问：“知行，我听说你实习的时候见过陈老总？”
方知行夹起一片羊肉放进锅里，轻轻点了点头：“就见过一次，当时是陪他会见东欧的代表团。”
“陈老总人怎么样啊？我听说他脾气挺火爆的……”
“别乱讲！”方知行赶紧打断他，“陈老总待人特别亲切，只不过在工作上要求比较严格。”他回想起那位身材高大、说话带着四川口音的将军外交官，接着说：“他曾经跟我说过，外交官就好比是穿着西装的战士。”
饭后，方知行独自去了一趟新华书店，用身上剩下的粮票买了一些外文书籍。等他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周教授交给自己的信封，里面装着一本英文版的《国际法概论》，书的扉页上还有陈老总潇洒有力的题字：“学以致用，为国争光——陈老总1958.10”。
第二天一大早，方知行扛着行李坐上了返回四合院的公交车。三年半的大学生活就此结束，他带走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装满书籍的木箱、一个装着生活用品的网袋，还有一张能改变他命运的分配通知书。
当公交车经过北海公园时，方知行突然想起了入学那天的场景。那时的他还在为分班考试紧张不已，而现在，等待他的将是更艰巨的挑战。
老北京的四合院，模样和从前没两样。方知行推开那扇一活动就“吱呀”作响的大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忙着清扫积雪的阎埠贵。
“嘿！这不是咱们院的大学生回来了嘛！”阎埠贵的眼镜片上落着些雪花，嗓门却亮得很，“在哪儿找着工作啦？”
方知行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这位出了名的“阎老抠”，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能遇上。他没回答阎埠贵的问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快步往自家屋子走去。
“知行！”林薇第一个从屋里跑出来，围裙上还沾着不少面粉。她接过儿子手里的网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满是心疼地说：“孩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方海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把没完工的木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位平时不爱说话的汉子，这会儿一个劲儿地搓着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方知足已经飞快地跑到了哥哥身边，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个子眼看就要追上方知行：“哥！你要去哪个单位上班呀？”
就连方亦如也放下了手里的布娃娃，怯生生地拉住了哥哥的衣角。这个七岁的小姑娘已经上小学了，却还记着这个常年在外的大哥。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屋。方知行把工作分配通知书递给父亲，方海接过那张纸的手，激动得直发抖，仿佛那是件有千斤重的宝贝。
“陈……陈老总？”方海瞪圆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地问，“难道是那位元帅？”
方知行点了点头，从木箱里拿出那本《国际法概论》：“这书上有陈老总的亲笔题字。”
方海像捧着件神圣的东西似的抱着那本书，突然转身进了里屋。没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红布包走了出来：“给你，这是你爷爷留下的怀表。你要去外交部工作，得有件像样的物件。”
这只怀表是铜做的，表面因为氧化已经发黑，但走时还特别准。方知行轻轻摸着表壳上那些模糊的刻痕，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吃晚饭时，方知行压低声音对父母说：“爸，妈，我在部门里看到些内部通报，今年华北和西北地区旱情特别严重，不少地方粮食都减产了。咱们得提前做些准备。”
方海一听，酒意立马醒了大半，急忙追问：“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比公开报道的要严重不少。”方知行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咱们院子里人多，容易走漏消息，这事千万不能声张。现在还能买到粮食，咱们多囤些容易存放的吧。”
林薇紧张地攥着围裙角，担忧地说：“可咱们的粮票……不够啊。”
“可以去黑市买。”方知行从内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省下来的粮票，“这些先凑合用着。等我上班以后，能领到的粮票会更多，到时候再给家里带。”
方海和妻子对视一眼，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方知行就被院子里的吵闹声吵醒了。他推开窗户一看，发现易中海正带着几个邻居扫雪。易中海瞧见方知行探出头，立刻热情地打招呼：“知行醒啦？再睡会儿吧！大学生上学累，这刚回来可得好好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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