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部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最东边的位置。
方知行轻轻敲了敲门,屋里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进来吧。”
“报告首长,驻英国代办处三等秘书方知行前来汇报工作。”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
王副部长从老花镜的上方打量了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好小子,在英国待了三年,倒是学会英国人那种挺拔的站姿了。”
说完,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用力拍了拍方知行的肩膀,“坐,坐下说。”
方知行详细地汇报了自己在英国期间的工作情况,尤其重点讲述了经济情报收集和物资采购方面的内容。
王副部长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偶尔还会插话询问一些细节问题。
“你在英国出版的那本书,”
王副部长突然转移了话题,“总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看过了,对你的评价非常高。”
方知行心里顿时一惊,没想到自己写的书竟然能传到这么高的层级。
他刚想开口说话,王副部长却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不过现在部里还没确定你的新职位。你在国外待了三年,很不容易,先回家好好休息两个月吧。”
说着,王副部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继续说道:“这是特别批准的副食品票,你拿回去让你母亲给你多做些可口的饭菜。”
走出外交部大楼时,方知行深深吸了一口北京的空气。
虽然空气中夹杂着煤烟和灰尘的气息,但却让他莫名地感到踏实。
他提着行李坐上公交车,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景象——西单路口的新华书店仍在原来的位置,街角副食店的门口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只是人们的脸色比三年前红润了一些。
此时的京城,黄昏来得格外早。
当方知行提着两个装满物品的旅行箱走进南锣鼓巷时,胡同里十分安静,只有几个穿着棉袄的老太太坐在墙根下晒太阳。
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哟,这不是方家的大儿子嘛?”
三大妈阎埠贵的媳妇正拿着扫帚在院门口扫雪,看到方知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听说你在英国当外交官呢?这一走,大概有三年时间了吧?”
方知行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三大妈,您身体还硬朗吧?我父母他们都还好吗?”
他注意到三大妈棉袄的袖口已经磨得发亮,扫帚把上缠着厚厚的布条,记得三年前还是光溜溜的木把手。
“都好着呢!”
三大妈拄着扫帚,压低声音说道,“你父亲上个月刚被评为七级工,工资涨了十多块钱。你母亲天天念叨你,每天都要去邮局看看有没有你的消息……”
正说着,胡同口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声,三大妈赶紧往院子里让方知行,说道:“快进屋吧,这么冷的天,别冻着了。”
方知行提着行李穿过垂花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西厢房的烟囱里飘出淡淡的炊烟。
三年没回来,这座四合院似乎没什么变化:东墙根下的那棵老枣树还在,树枝上还挂着几个干瘪的枣子;
公用的水龙头裹着厚厚的草绳,下面的青石板上结着冰碴儿。
推开自家的房门,一股熟悉的炖白菜香味扑面而来。
林薇正坐在煤炉旁边纳鞋底,听到动静抬起头,老花镜都滑到了鼻尖上。
“妈,我回来了。”方知行放下行李,看到母亲的手颤抖得十分厉害,装针线的笸箩都被打翻了。
林薇一把抓住儿子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说道:“瘦了,在英国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呀?”
说着,她就要去掀锅盖,“妈给你热着粥呢,还有半块酱豆腐……”
“妈,不着急。”
方知行扶着母亲坐下,从旅行袋里往外拿东西,“这是给您带的羊毛围巾,是英国生产的,特别暖和。这是给知足带的钢笔,给亦如带的发卡……”
林薇摸着羊绒围巾,不停地咂嘴说道:“这得花不少钱吧!”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你弟弟在附中上高三,还有半个月就要高考了,每天都学到半夜。亦如在红星小学上五年级,这时候应该已经放学了……”
煤炉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方母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这几年家里和胡同里的变化:
“老易今年被评为八级工了,一个月能拿九十九块钱呢!你爸和刘海中都是七级工,一个月八十四块五……”
她突然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贾家的东旭去年在钢厂出了意外,是因为钢水包的问题……唉,现在秦淮茹顶替他的岗位在轧钢厂上班,还要照顾婆婆和三个孩子……”
方知行想起出国前,自己还曾经和贾东旭在胡同口一起下过象棋。
“何雨柱如今每天都要给贾家送剩菜饭盒。”
方母往煤炉里加了块煤球,接着说:“他总说是食堂剩下的饭菜,可哪家单位的食堂能天天都剩红烧肉啊?何雨水那孩子也挺可怜的,都上高一了,还穿着改小的旧衣裳……”
说着,方母从碗柜最底下翻出个用油纸裹着的物件,又往下说:“我让知足悄悄给她塞了两块桃酥,你看这孩子瘦得,跟根豆芽似的……”
话还没说完,院子大门“哐当”一声被撞开,随后就传来方亦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妈!我数学考试考了满分呢!”
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快步跑进屋里,一瞧见方知行,顿时愣住了,接着“哇”地哭了出来,一头扎进了哥哥怀里。
跟在方亦如身后的方知足,现在已经长成了高高瘦瘦的小伙子,身上那件蓝色棉布棉袄洗得有些发白,眼镜的镜腿上还缠着圈胶布。
他站在门口,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只憋出一句:“哥,你总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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