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好好准备，考过了记得来告诉我好消息。对了，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方知行迟疑了一下：“我……还没告诉他们。”
“这可不行。”李主任表情严肃起来，“考试那天需要家长陪同，毕竟你要去清华大学那么远的地方。”
“我……我今晚就告诉他们。”方知行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离开街道办后，方知行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回到了图书馆。推荐信顺利拿到手，他得赶紧去报名。
之前那位工作人员看到他回来，正要说话，方知行已经把那封盖着红章的推荐信递了过去：“同志，我来报名翻译证考试。”
工作人员接过信，惊讶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李主任真的给你开了？”
“您可以打电话确认。”方知行自信地说。
工作人员仔细检查了推荐信，确认没有问题后，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张表格：“把这个填一下。考试费是五毛钱。”
方知行松了口气，幸好他带了母亲给的那两毛钱，再加上自己攒的一些零花钱，勉强够支付费用。
填表的时候，他在“年龄”那一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写了“12岁”。
“考试时间是下周六上午八点，在清华大学外语系二楼会议室。”
工作人员收好表格和钱，给了他一张油印的准考证，“带上这个和户口本，还有……你的家长。”
方知行点了点头，把准考证和剩下的推荐信小心地收好。
走出图书馆时，他的脚步比来的时候轻快了不少。
回家的路上，方知行一直在琢磨该怎么跟父母说。
是直接说要去考翻译证？还是先做些铺垫？父亲虽然思想开明，但这件事确实不合常理……
拐过小巷的转角，方知行无意间看到父亲方海正站在四合院门口，和易中海说着话。
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悄悄躲到了一棵槐树后面。
“……你家知行最近在学俄语？”易中海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啊，孩子自己有兴趣，我就支持他学。”方海的语气中满是自豪。
“老方啊，不是我多嘴，孩子还是该把心思放在正经功课上。俄语这东西，学了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得进工厂干活……”
易中海的话让方知行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易师傅，话可不能这么说。”方海的声音低沉下来，“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再说现在国家号召向苏联学习，懂俄语说不定以后真能派上用场。”
方知行心里涌起一阵温暖，父亲果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深吸一口气，从槐树后面走了出来：“爸，我回来了。”
方海转头看到儿子，脸上的严肃神情立刻消失了：“知行，借到新书了吗？”
“借到了，而且……”方知行看了一眼易中海，决定直接说出来，“爸，我有件事想跟您和妈商量一下。”
易中海很知趣地告辞离开。
方海搂着儿子的肩膀往家里走：“什么事这么严肃？”
“回家之后一起说吧。”方知行摸了摸书包里的推荐信，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推开家门，母亲林薇正在缝补衣物，弟弟妹妹在一旁玩耍。
方知行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拿出那封推荐信和准考证，放在了桌子上。
“爸，妈，我……我报名参加了俄语翻译证考试。”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几秒钟。
林薇手里的针线活停了下来，方海捏着那张准考证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翻译……证？”方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低下头仔细看着那张油印的纸条，“清华大学？下周六？”
方知行紧张地留意着父母的反应：“我……我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听说有这个考试，就去街道办申请了推荐信……”
林薇放下针线，接过准考证翻来覆去地看着，眉头紧紧地皱着：“知行，你才学了多久啊？怎么突然就要去考试了？”
“妈，这两个月我一直在自学。”
方知行赶紧拿出那本《俄语初级教程》和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学校俄语兴趣班的张老师说我学得特别快，建议我试试……”
这个说法在他嘴边转了转，但想到学校里确实有位教俄语的张老师，也不算完全是编造的。
方海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把全家人都吓了一跳：“好小子！有出息！”
他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我儿子要去清华考试了！”
林薇却还是满心担忧：“可他才十二岁啊，那些参加考试的肯定都是成年人……”
“妈，李主任考过我了，她说我的水平足够了。”
方知行急忙解释，又把街道办李主任夸他是天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方知足在一旁听得眼睛都亮了：“哥，你要当翻译官啦？”
“不是翻译官，是翻译证……”方知行笑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方亦如也凑了过来，小手抓着哥哥的衣角：“哥哥最厉害了！”
林薇看着三个孩子，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她转向丈夫：“可考试那天是工作日，你要上班……”
方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从轧钢厂到清华可不近，请假要扣工资……”
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做了决定：“这样，你陪知行去考试，我正常上班。”
“那知足和亦如怎么办？”林薇问道。
方海从兜里掏出一千块纸币：“请前院阎老师家的帮忙照看一天。一千块够了吧？”
方知行心里一阵温暖。
一毛钱对别人家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方家，这相当于一天的菜钱。
晚饭后，方海亲自去前院找了阎埠贵。
透过窗户，方知行看见父亲把那一千块塞到阎埠贵手里，对方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连连点头。
“说好了。”方海回来后宣布，“阎老师说让他媳妇帮忙照看一天。”
林薇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去柜子里翻找着：“知行考试得穿得体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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