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化作的金光掠过灵山藏经阁的飞檐时，怀里的紫金钵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拓本上那幅锁链缠龙的祭坛图在脑海里反复灼烧，尤其是“魏征监斩”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钢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必须找个安全地方细看。”他咬了咬后槽牙，突然转向东南方。水帘洞在取经后虽交给了猴孙打理，但他在东海沿岸的礁石群里留了个分舵——那是三百年前为防备天庭突袭挖的暗洞，洞口伪装成被海浪掏空的礁石，只有用金箍棒的金光才能开启。
罡风在耳边呼啸，下方的云海渐渐被碧蓝的海水取代。月光洒在浪尖上，碎成一片银鳞似的波光，让他莫名想起迦叶拓本上那些拼合成字的龙鳞。金箍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钝痛，而是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顺着血管往骨缝里钻。
“他娘的，这破圈到底想干嘛。”孙悟空抬手按住额头，指尖触到金箍内侧的裂痕时，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低头一看，指腹竟沾着点新鲜的血珠，比之前在佛堂渗出的更浓，红得发黑。
暗洞的入口藏在两块巨大的玄武岩之间，缝隙里长满了墨绿色的海藻。孙悟空用金箍棒拨开海藻，岩壁上立刻浮现出个巴掌大的凹槽，形状正好能容纳他的拳头。将掌心按上去的瞬间，凹槽里亮起金色的纹路，整面岩壁缓缓向内滑开，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通道。
“还是这儿踏实。”他闪身进入暗洞，岩壁在身后自动合拢。洞里弥漫着潮湿的海腥味，角落里堆着他当年藏的兵器和酒坛，石壁上插着的夜明珠还在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那是东海龙王当年送的见面礼，没想到如今倒成了最安全的照明。
孙悟空坐在块平整的礁石上，先将紫金钵里的拓本和血书小心翼翼地铺展开。夜明珠的光芒下，拓本上的祭坛图案愈发清晰，锁链的纹路里似乎有微光流动，仔细看去，竟像是无数细小的符文在蠕动。
“这符文...有点眼熟。”他皱起眉头，突然想起自己金箍内侧的纹路。抬手摸向额间，指尖顺着金箍的裂痕游走，那股刺痛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硬生生剥离出来。
“不行，得把这玩意儿弄开看看。”孙悟空从头发里拔下根最粗的猴毛，用嘴嚼了嚼，吐出来时已变成把锋利的小刻刀。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刻刀插进金箍的裂痕里，轻轻一撬。
“嘶——”剧痛从额头炸开，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钳夹住了他的天灵盖。金箍裂开的缝隙里突然涌出股滚烫的液体，不是血，而是带着粘稠质感的暗红色汁液，滴在礁石上时发出“滋滋”的声响，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是...龙血？”孙悟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那些汁液顺着脸颊往下流，在下巴尖汇成水珠滴落，突然想起灵山后厨那口青铜锅里的液体——气味、颜色、甚至腐蚀石头的反应，全都一模一样。
刻刀还在缓缓撬动，金箍的裂痕越来越大。当缝隙足以容纳一根手指时，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将指尖伸了进去。触到的不是冰冷的金属内壁，而是一片温热的、像是活物皮肤般的触感，中间还嵌着个硬硬的东西。
“就是这个！”他用指甲抠住那个硬物，猛地往外一拔。
“嗷——！”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从喉咙里炸开，孙悟空感觉自己的头骨像是被生生掀开了一块。随着他的动作，半块巴掌大的东西从金箍里被拽了出来，带着血丝和筋膜，落在礁石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淌进眼睛里，视线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他捂着额头喘了半天粗气，才缓过劲来，低头看向那块被拽出来的东西。
那是半块玉佩，质地温润，表面刻着繁复的龙纹，龙目处镶嵌着两颗暗红色的晶石，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泛着妖异的光。最诡异的是，玉佩的边缘还沾着些未干的血肉，显然是刚从他的骨血里剥离出来的。
“这玩意儿...一直在俺脑子里？”孙悟空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捡起玉佩，指尖刚触到那些龙纹，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吓得他差点把它扔出去。
红光中，玉佩上的龙纹像是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所过之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与此同时，暗洞的石壁上突然映出一片流动的光影，像是有人在用血绘制图画。
“这是...幻象？”孙悟空盯着石壁。光影里渐渐显现出一条宽阔的河流，河面上漂浮着艘华丽的龙舟，船头站着个身穿龙袍的老者，正是泾河龙王！
画面里的泾河龙王面色焦急，似乎在跟什么人争辩。很快，一个身穿官服的人影出现在龙舟上，手里拿着一卷圣旨，正是魏征！两人争执了几句，魏征突然从袖中掏出个东西，光芒一闪——孙悟空的呼吸骤然停止，那东西赫然是半块玉佩，跟自己手里的这块一模一样！
“你私改雨数，本就触犯天条。”光影里的魏征面无表情，声音却像炸雷般在暗洞回荡，“今日本官替天行道，取你龙魂，助‘镇魂阵’大成，也算你的造化。”
泾河龙王怒吼着化作龙形，想要反抗，可魏征手里的玉佩突然射出无数锁链，将他死死捆住。当龙头被按在砧板上时，孙悟空清楚地看见，泾河龙王绝望的眼神正死死盯着魏征袖中露出的那半块玉佩，口型似乎在说“锁龙链...你也是...”
画面到这里突然破碎，红光从玉佩上褪去，龙纹重新变回静止的图案。孙悟空还保持着握玉佩的姿势，额头上的冷汗混着血往下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快要炸开。
“锁龙链...老鼋没骗俺...”他喃喃自语。这半块玉佩，还有魏征手里的那半块，合起来就是所谓的“锁龙链”！而自己的金箍，不过是用来掩盖这玉佩存在的伪装！
他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取经路。每次唐僧念紧箍咒时，他总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每次路过有龙族出没的水域，额头总会隐隐作痛；甚至当年在车迟国与虎力大仙斗法时，对方召唤的龙王一出现，他的金箍就烫得厉害
“原来从一开始，俺就是个幌子。”孙悟空的拳头狠狠砸在礁石上，震得暗洞顶部落下一阵碎石。佛道让他保护唐僧取经，根本不是为了普度众生，而是为了用他的身体藏匿这半块镇魂玉，用他的石猴之躯镇压里面的龙魂！
玉佩还在掌心发烫，龙目的晶石闪烁着，像是在指引着什么。孙悟空突然想起什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玉佩举到月光能照进来的洞口——暗洞顶部有个细小的通风口，正好能漏进一缕月光。
月光洒在玉佩上的瞬间，龙纹再次亮起，这次映出的不是幻象，而是一行行金色的小字，浮现在半空中：
“镇魂玉，分阴阳。阴嵌石猴骨，阳藏宰辅袖。合则镇魂，分则锁龙。泾河一役，阳玉启阵，阴玉养魂...”
字迹到这里突然中断，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抹去了。孙悟空盯着那些字，每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泾河龙王的死，根本不是因为私改雨数，而是佛道为了启动镇魂阵，用阳玉（魏征手里的那半块）收割了他的龙魂，又将阴玉（自己手里的这半块）藏在他体内，用来滋养那些被收割的龙魂！
“好狠的算计！”孙悟空的眼睛红了。他想起那些被煮进锅里的龙肉，想起迦叶用龙血拓印的经文，想起血书上记载的龙族失踪名单——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这半块玉佩“喂食”，让它能更好地锁住那些龙魂！
就在这时，暗洞外突然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巨响，夹杂着几声熟悉的呼噜声。孙悟空警惕地抓起金箍棒，悄无声息地挪到洞口，拨开海藻往外看。
月光下，猪八戒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滩上，睡得口水都流到了肚皮上，旁边还扔着个空酒葫芦。沙僧则坐在一块礁石上，望着海面发呆，手里的降妖宝杖在沙滩上划出一个个奇怪的符号，正是血书上的镇魂阵纹路。
“这两个呆子怎么跟来了？”孙悟空皱起眉头。他刚要出去叫醒他们，突然注意到沙僧的动作——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对着月光祭拜，那东西的形状、大小，竟和自己手里的半块玉佩一模一样！
沙僧的嘴唇在动，似乎在念着什么。海风将他的声音送进暗洞，断断续续的，却字字清晰：
“龙祖息怒...待集齐阴阳二玉...定当为尔等报仇...血债...必须血偿...”
孙悟空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礁石上。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阴玉，又望向沙滩上沙僧手里的那块玉佩碎片，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不止他一个。沙僧、唐僧、甚至可能还有八戒，都知道这个秘密。他们一直在暗中寻找另一半玉佩，寻找为龙族复仇的机会。
月光从通风口照进来，在礁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孙悟空握紧了手里的半块镇魂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玉佩上的龙纹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决心，发出一阵温和的震颤，像是在回应他的愤怒。
“等着吧。”他对着玉佩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俺老孙定会把另一半找出来，把你们这些被锁住的龙魂全都放出来。到时候，不管是佛是道，谁欠了你们的血债，俺都让他们加倍还回来！”
暗洞外的海浪声越来越大，像是在为他的誓言伴奏。孙悟空将半块玉佩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用布条缠住额头的伤口。他知道，从拔出这半块玉佩开始，他的路就彻底改变了——不再是佛道册封的斗战胜佛，而是要掀翻这虚伪三界的复仇者。
他最后看了眼沙滩上熟睡的八戒和沉思的沙僧，转身走向暗洞深处。那里藏着他当年准备的所有家底，从定海神针的仿制品到太上老君的金丹，足够他应对接下来的风暴。
“灵山，天庭...你们等着。”孙悟空的身影消失在暗洞的阴影里，只有金箍棒偶尔闪过的金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如同龙影般的光斑。
今夜的东海，注定无眠。浪潮拍打着礁石，像是无数龙族的哀嚎，在月光下汇成一曲悲壮的序曲。而这场复仇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