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风卷着雨丝掠过颈侧，那道跟着盛澜禾四年的浅疤不复存在。
她转身回了房间，反手锁门的瞬间，指尖已经摸出了那把黑檀木小刀。
刀刃在台灯下泛着冷光，映出她眼底翻涌的猩红。
上一世外公的死因报告上写着急性心梗，可她现在想起，老爷子下葬那天，她在灵堂角落捡到过一小截银色细管，管身上沾着的粉末，和裴秀英香水瓶里的氰化物完全不同。
“裴秀英没这个本事，上一世的外公未必喝下了她的燕窝。”
盛澜禾对着空气自语，刀尖在桌面上划出细碎的声响：“她只会用些下三滥的毒药，连剂量都控制不好。”
上一世外公去世前三天，曾在电话里跟她说过一句奇怪的话：“梓豪最近总往我书房跑，说想看看你外婆的旧照片。”
当时她只当是裴梓豪在讨好老爷子，现在想来，那家伙恐怕是在找藏在相册后的保险柜钥匙。
还有葬礼上裴梓豪的领带夹，比平时亮了许多，边缘似乎还沾着点金属屑，和她捡到的那截细管材质一模一样。
“咔哒。”
指节用力过猛，小刀深深嵌进红木桌面。
盛澜禾猛地回神，看着桌面上的裂痕，笑出声。
原来真正藏在暗处的不是裴秀英那条疯狗，是裴梓豪那头笑面虎。
门外传来轻叩声，陈妈的声音带着犹豫：“小姐，您要的宵夜备好了。”
盛澜禾拔起小刀，用丝帕擦去上面的木屑：“进来。”
陈妈端着托盘走进来，青瓷碗里的燕窝冒着热气，甜香里没了那股杏仁味。
她把碗放在桌上时，眼神不自觉地瞟过桌面的裂痕，手指绞着围裙角。
“陈妈在裴家三十年了，”
盛澜禾开口，刀尖轻点自己的膝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怕是都知道了。”
陈妈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小姐说笑了，我就是个做饭的佣人。”
“做饭的佣人，会在裴秀英给外公下毒时，故意打翻汤碗吗？”
盛澜禾抬眼，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剜过去：“会在盛雨桐偷藏我黑料时，悄悄把监控录像备份给我吗？”
陈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小姐饶命！我只是，只是看不得老夫人留下的家业被糟践。”
“起来。”
盛澜禾把小刀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没打算怪你。”
她看着老佣人哆哆嗦嗦起身的样子，想起上一世外公去世那天，陈妈在灵堂哭晕过去前，说漏了一句话。
要是没让裴先生进书房就好了。那个裴先生，是裴梓豪吧？
盛澜禾端起燕窝碗，用勺子轻轻搅动：“裴梓豪，最近有进过外公的书房吗？”
燕窝的热气模糊了视线，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天，那天裴先生说老夫人的照片掉了页，让我去拿胶水。等我回来时，看到他从保险柜里拿了个小盒子，看到我就慌慌张张塞进口袋。”
“什么盒子？”
“是，是老夫人当年从缅国带回来的，说是装着很重要的东西。”
陈妈抹了把眼泪：“我当时没敢说，怕被灭口。”
盛澜禾把碗重重放在桌上，燕窝溅出碗沿。
她就说外公的心脏病从来都是轻微的，怎么会突然心梗，定是裴梓豪用了那盒子里的东西，那里面装着的，多半是老夫人当年留下的烈性毒药，剂量足以瞬间致命。
“盛雨桐呢？”
盛澜禾话锋一转，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别告诉我她跑了。”
陈妈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小姐怎么知道。”
陈妈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她现在在哪？”
盛澜禾的声音冷得像冰：“别逼我用这把刀逼你说。”
陈妈看着那把刀，终于崩溃了：“在，在城郊的废弃芭蕾教室！我让她待在那等我消息，等风头过了就送她去加国”
“废弃芭蕾教室？”
盛澜禾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种毛骨悚然的疯狂：“她倒会选地方，那不是她当年练舞的地方吗？”
那里还有个地下室，是盛雨桐小时候藏玩具的秘密基地，也是上一世裴梓豪藏她偷拍设备的地方。
“小姐，您别伤害她，她毕竟是老夫人的亲孙女。”
陈妈扑通又跪了下去：“她已经知道错了，昨天还托人给我带信，说想跟您道歉。”
“道歉？”
盛澜禾站起身，红底鞋在地板上碾出细碎的声响：“她偷卖公司标底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道歉？”
她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忽然回头，刀尖对着陈妈：“你最好祈祷她没跟裴梓豪勾结，否则。”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狠戾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妈看着盛澜禾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明白老夫人当年为什么总说“这孩子身上有我的影子”，一样的狠，一样的护短，一样的为了守住家业不择手段。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轻轻叹了口气。
裴家这潭水，终究是要彻底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