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还抵在门缝，蓝黑液体像有生命似的往回缩了半寸。我左手死死压着秦锋的量子体，那团烟似的玩意儿现在抖得厉害，像是被人拿遥控器疯狂按震动模式。
“别慌。”我说，“你要是真被门吸走了，我上哪去报销你欠我的三百顿烧烤？”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已经拉了警报。刚才预判闪出来的画面太邪门——秦锋穿白大褂，站实验室里，手悬在红色按钮上。那不是未来，那是过去。而且是被系统亲手删掉的过去。
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成过操作员？
我咬了口舌尖，血顺着牙缝流进喉咙，又一股腥味冲脑门。左眼的血符开始发烫，像是贴了块烧红的铁片。最后一次预判冷却刚转完，我直接发动。
黑白画面跳出来。
三秒内，一切正常：我站着，门关着，秦锋飘着，风都没有。
可就在第四秒——
画面卡了一下，像是老电视信号不良，然后猛地切到实验室视角。还是那个房间，墙上一排脑组织培养舱，液体泛着微光。秦锋的手落下，按下了自毁协议。
不是“将要”，是“正在”。
我睁眼，呼吸停了半拍。
这不是预判，是回放。
而且系统根本不该让我看到第四秒。三秒就是三秒，多一帧都是违规。这玩意儿就像外卖超时赔三块钱，从不多给一分。现在倒好，直接送我一节加长车厢。
我低头看秦锋的量子体，声音压低：“你以前在系统后台干过？”
那团烟没动。
但我感觉到一股排斥力从他身上散出来，像是谁在他脑子里装了防火墙，自动拦截敏感词。
行，不说拉倒。
我抹了把脸，忽然想起什么。第103章，毒雾林，他递给我一支解毒剂，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地方的毒雾浓度超过预期，你预判次数还能撑几次？”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想——这话根本不该从他嘴里冒出来。预判机制是系统最高权限之一，连轩辕烈查了三年都没摸到边。秦锋一个寻宝猎人，凭什么知道我用了几次？
我张嘴，原样复述那句话。
话音落，秦锋的量子体猛地一震，像被通了电，直接挣脱我手往前飘。
“我靠！”我伸手去抓，只捞到一把数据残渣。
他贴上了青铜门。
门面瞬间波动，像水面被砸了颗石子。一幅画面闪现：多个监控视角同时播放，实验室中央，秦锋穿着白大褂，手指在终端上飞速敲击。屏幕代码流滚动，其中一行反复跳动——
“容器#00001——陈陌——同步率98.7%”。
我脑子嗡了一声。
00001号容器，是我。
系统选中的第一个宿主。
而他，是负责监控我的人。
画面下一帧，他的脸被一层动态马赛克糊住，只留下手部动作——按下确认键，启动自毁协议。
不是意外。
是主动。
我盯着那扇门，喉咙发干。如果说这世界有谁我从没怀疑过，那就是秦锋。他救过我七次，每次战损都抢着吃控制技，兜里常备我爱吃的辣条，连复活币都绑定了我的ID。
可现在告诉我，他曾经亲手按下毁灭我的按钮？
我冷笑一声，抬手又咬破指尖，把血抹在左眼残符上。既然系统删了记忆，那我就用血撬开它。
“再来一次。”
预判发动。
黑白画面跳动，三秒正常，第四秒再次闪现实验室。这次我盯准了墙上的电子钟。
时间戳浮现：2023年11月17日04:18:33。
我整个人僵住。
这个时间，我在医院。
心电图拉成直线，医生宣布临床死亡，家属签了病危通知书。
而就在同一秒，秦锋在实验室，按下了自毁协议。
不是巧合。
是同步。
我猛地抬头，冲着门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死？是不是你故意启动协议，才让我被系统捕获？”
门没回应。
但秦锋的量子体开始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边缘不断撕裂又重组。他想逃，可数据链被门吸住了，动不了。
我一把抓回断刀，刀尖划过自己掌心，血滴在刀身上。这破厨具跟着我砍了三百多个副本，从没正经杀过人，净干些反弹魔法、撬锁、当WiFi放大器的活。
但它认得路。
它记得所有被系统抹掉的痕迹。
我举起刀，对准秦锋的量子体和门之间的连接点，低声说：“兄弟，对不住了。”
刀锋一挑，直接斩断数据链。
“啪”一声轻响，像是拔了根网线。
秦锋的量子体猛地弹回来，撞在我胸口，差点把我掀翻。门内的画面瞬间消失，齿轮声戛然而止。
我喘着粗气，靠着断刀撑地。
“你要是真想瞒，就不会让我听见那句话。”我盯着那团烟，“你留了后门，对吧？你希望我查到这些。”
烟团缓缓飘起，停在我面前。
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浮现：
“……别信……记忆。”
我一愣。
“什么意思？系统改了你的记忆，还是……你改了自己的？”
烟团没再动。
但我看到，它最核心的那一小团光点，颜色变了。从淡蓝，转成了和实验室监控灯一样的红。
我低头看手里的断刀，刀刃缺口还在闪微光。刚才那一斩，不只是切断连接——刀身震了一下，像是读取了什么数据。
我把它翻过来。
在刀背靠近护手的位置，一行小字缓缓浮现，像是被血激活的隐藏代码：
“自毁协议启动日，即容器绑定日。操作员秦锋，权限等级：Ω。”
我盯着那行字，笑了。
笑得肩膀直抖。
好啊，真他妈好啊。
我陈陌活了二十三年，死过三百多次，被人背叛过十七回，被系统坑得连亲妈都不认识。
可我从来没想过，最狠的一刀，是秦锋亲手插进来的。
而且他还装失忆，装兄弟，装每次断后都喊“这次换我”，结果一次都没成功过。
我抬手，把断刀插进地缝，稳住身子。
“行。”我说，“你不想说，我不逼你。”
“但你要记住——”
“我能预判三秒后的事。”
“而你……”
“已经活在过去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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