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冲天而起的瞬间,我右眼的银发还在疯长,像是有谁在我脑子里开了个美发沙龙,专做离子烫。第九次预判刚解锁,我本能地咬破指尖,血珠还没碰到瞳孔,预判画面直接卡住——不是乱码,不是死亡回放,是一张脸。
秦锋的脸。
他站在画面中央,冲我笑,嘴角咧得有点大,像是游戏里的NPC程序出错。我想切出预判,可那三秒像被胶水粘住了,动不了,逃不掉。画面最后定格在他抬起手,掌心朝我,像是在说“停”。
我猛地睁眼,血珠悬在指尖,没落下去。
他就站在我面前,离我三步远,机械义肢的关节渗着荧光毒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跟红光一碰,炸出一圈淡紫色的火苗。他戴着防毒面具,镜片反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这次换我断后。”
他说完,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点电子混响,像是系统快崩了时的自动播报。
我没动。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右眼的金纹暗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信号。我试着再发动预判,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卡顿的PPT都不给我了。
“你他妈在发什么呆?”我冲他吼,“断后你个头啊!你连站都站不稳!”
他没理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腿,那条被毒雾侵蚀的腿,现在正一寸寸变透明。数据流从皮肤底下往外渗,像Wi-Fi信号满格往外发射。他抬起机械臂,开始拆自己的义肢,一块一块往下卸,动作熟练得像在换手机电池。
“七种毒液,配了三年。”他一边拆一边说,“本来想留着对付夜枭,结果这孙子一直没敢露头。”
我往前冲,想拦他,脚下一滑,差点摔进裂缝。地面在震,红光越来越强,像是裂谷底下有人开了个迪厅,低音炮震得整个世界都在抖。我伸手去抓他,指尖刚碰到他肩膀,一股热流窜上来,像是被高压电打了一下。
“别碰我。”他说,“我现在是量子态,碰了你也得数据化。”
“你他妈在说什么胡话!”我吼得嗓子都劈了,“什么量子态!你就是个退役兵!不是什么科学实验品!”
他笑了,这次没说话,只是把拆下来的七种毒液瓶全捏碎,往裂缝里倒。毒液和红光一撞,发出“嗤”的一声,像是可乐开了瓶盖。紧接着,地面开始画线——一道道发光的纹路从裂缝往外蔓延,像地图上的铁路网,又像游戏里的技能脉络。
我忽然明白了。
他在造锚点。
用他的命,当所有玩家意识回归现实的跳板。
“你疯了!”我一拳砸在地上,“系统都没了,你还锚个屁!让他们回去当植物人吗!”
“不是植物人。”他低声说,“是活人。”
他抬头看我,防毒面具的镜片裂了道缝,露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里没有光,但有东西在动,像是树根在土里蔓延。
“世界树幼体……从进深渊那天就在吸我的命。”他说,“但它也存了我的数据。我的记忆,我的意识,我的……心跳频率。够了,够当一个中转站了。”
我愣住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
知道他会死,知道他得死,知道只有他死,别人才能活。
“你早计划好了?”我声音发哑。
“没有。”他说,“我只是……不想再看着你替我死了。”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
三年前毒雾林,我预判到他会被毒蝎穿心,硬是撞开他,自己挨了一爪,差点没命。
两年前裂谷巢穴,他被地行龙压住,我用开山刀反弹岩浆喷流,把他炸飞出去。
上个月夜枭偷袭,他给我塞治疗剂,我反手把药砸了,冲上去拿平底锅拍人脑袋。
每一次,都是我在前面挡。
每一次,他都说“这次换我断后”。
可每一次,断后的都是我。
“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我右眼上。金纹猛地一颤,像是被唤醒了什么。我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松了一下,又紧了一下。
“这次,听我的。”他说。
他的身体开始碎裂,不是爆炸,是分解,像沙漏里的沙子一粒粒往下掉。光点从他体内飘出来,顺着红光往裂谷深处流。他的防毒面具掉在地上,发出“咔”的一声。
我没捡。
我知道,捡了也没用。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
“记得……把轩辕烈的信……烧了。”
然后,他没了。
整个人化成一串光点,被裂谷吸走,像是被Wi-Fi信号收走的离线数据包。
我跪在地上,右手撑着断刀,左手攥着那滴没来得及画符的血。洞察值条在脑子里亮到发红,我本能地想发动回溯——五秒,只要五秒,我就能拉他回来。
可系统没反应。
不是延迟,是彻底没了。回溯功能被锁了,像是运营商突然掐了我家的网。
我咬破手掌,用血往瞳孔上抹,想强行触发最后一次预判。血珠刚碰到眼球,突然悬在半空,一滴不动。右眼的金纹彻底暗了,像是被拔了电源。
“操……”我低骂一声。
就在这时,右眼猛地一抽。
不是预判启动,是反噬。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像是有人拿电钻往我脑子里打桩。我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断刀差点脱手。可就在那一瞬,画面来了——
黑白,卡顿,三秒。
第一秒:秦锋化作光点,被裂谷吸收。
第二秒:裂谷深处,星图重新亮起,脉络分明,和他体内世界树幼体的结构一模一样。
第三秒:画面边缘闪过一道光,是苏璃护士裙上的进度条,归零。
第四秒:黑屏。
预判超时了。
可我看到了。
他不是死。
他是成了新规则的一部分。
我喘着粗气,额头砸在地上,冷汗混着血往下淌。风衣背后的“专业替死”四个字烫得发焦,最后“死”字“啪”地一声,裂成两半,像被烧断的保险丝。
我慢慢爬起来,左手还在流血,右手握紧断刀。
系统倒计时停在00:00:00。
所有玩家的血条静止了,没人消失,没人复活,没人尖叫。世界安静得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自由了。
用秦锋的命换的。
我低头,捡起他的防毒面具,擦了擦,塞进风衣内袋。那里已经有十七个队友的遗物,现在,加第十八个。
我从另一个口袋摸出那封信。
轩辕烈的挑战书。
纸都发脆了,边角卷着,上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写着“本月第37次约架”。我盯着看了三秒,然后,抬手,把信丢进裂缝。
红光一卷,信瞬间化灰。
火光映在我脸上,我听见自己说:
“这次……我不替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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