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滴从裂缝里渗出来的蓝液,它挂在树皮边缘,颤巍巍的,像快断没断的鼻涕。风一吹,没掉,反而缩回去半毫,像是活的。
秦锋坐地上,左腿还麻得跟泡过冰水似的,机械关节“咔哒”响两声,像老式收音机换台。
“你别光看那滴水,”他喘着,“它又不是奶茶新品,值得你盯着拍照发朋友圈?”
我没理他,刀尖往前递了半寸,轻轻碰了下那滴蓝液。
没炸,没腐蚀,也没冒烟。
但液面晃了一下,映出一张脸——不是我,也不是他,是个穿白大褂的,戴眼镜,嘴在动,像是在说什么。
我立马收刀。
“你看见啥了?”秦锋察觉我不对劲。
“一个医生。”我说,“可能在给我下病危通知书。”
他愣了两秒:“你这预判是不是又抽风了?”
“没预判。”我摇头,“预判早用完了。这是……树在吐回忆。”
他扶着树干想站起来,结果手一滑,正好按在那道被我劈开的裂缝上。
“我靠!”他猛地缩手,“里面是空的!”
“空的?”我皱眉。
“空得跟领导画的饼一样。”他甩了甩手,“我敲了两下,回声嗡嗡的,跟敲破鼓似的。”
我眯眼盯着那裂缝。刚才一刀劈得狠,裂口足有半米长,边缘泛着蓝光,像电路板烧糊了的焊点。现在那光弱了,但没灭,一明一暗,跟呼吸似的。
我蹲下,用刀背往里撬了撬。
“咔。”
一声轻响,裂缝扩大,一股风从里面吹出来。
凉的。
不是毒雾那种黏糊糊的湿冷,是山洞里那种干爽的凉,带着点铁锈味,但不呛人。
秦锋摘下面具,深吸一口,眼睛一亮:“能呼吸!这空气……比健身房新风系统还干净。”
“不合理。”我皱眉,“外面毒雾能把金属都蚀穿,里面反倒清新得像度假村?”
“要不咋叫‘未知秘密’?”他活动了下机械腿,“反正我腿现在半残,外面也不安全,不如进去躲会儿?等你预判回蓝。”
我瞥他一眼:“你当我是王者荣耀?”
“差不多。”他咧嘴,“你这能力,不就是个CD技能?”
我没接话,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裂缝边缘的地面上。
血没被腐蚀,反而被地面微微吸了进去,像砂纸吸水。紧接着,附近几道蓝光纹路闪了一下,像是被激活了。
“行。”我说,“没毒。”
我站起身,把开山刀横在身前,侧身往裂缝里挤。
里面比想象中宽敞,洞壁光滑,布满脉动的蓝纹,像埋在皮下的血管,一跳一跳的。那些纹路不是乱画的,是某种规律排列,像是……电路图。
秦锋跟在后面,机械腿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每走一步,墙上的光纹就跟着闪一下,像是在回应。
“这地方……”他压低声音,“不像天然长的。”
“废话。”我说,“天然树能长出印制板?”
我们往前走,通道开始往下倾斜,坡度不大,但越走越深。空气依旧干净,甚至能闻到一丝金属氧化的味道,像是老式电脑机箱打开后的那种味儿。
“你有没有觉得,”秦锋突然说,“这纹路……有点眼熟?”
“哪眼熟?”
“就……”他比划着,“像你右眼那个赤金纹路,但放大了十倍,还带拐弯。”
我一愣,抬头看墙。
还真有点像。
那些蓝光线路从墙顶蔓延下来,分叉、汇合、绕圈,最后汇聚到通道深处,像是通向某个核心。
我右眼忽然一烫,不是预判启动的那种烫,是像被紫外线照了一下,短暂刺痛。
但没画面,没黑白录像,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秦锋察觉我停步。
“没事。”我揉了揉眼,“就是感觉……这地方认识我。”
“它要是真认识你,”他笑,“早该给你发个好友申请了。”
我没笑,往前走。
通道尽头,出现一道环形结构。
不是门,但像个门框。
金属质感,暗灰色,表面没门板,只有内嵌的一圈凹槽,边缘刻着几道符号。那符号我没见过,但莫名觉得熟悉——像是羊皮卷上那些波浪线的简化版。
我伸手摸了摸。
冰的,不导电,但纹路边缘有点磨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过。
秦锋凑过来:“这啥?门禁系统?刷脸还是刷身份证?”
“刷毒腺可能行。”我忽然说。
“啊?”
“毒蝎的毒腺。”我回头看他,“你忘了?那玩意儿是黑的,带泡,形状像肾,但比肾骚。”
“你这形容也太不专业了。”他皱眉,“而且……你该不会想拿那个当钥匙吧?”
“不是我想。”我指了指门框下方,“你看那儿。”
他低头。
门框底部有个凹槽,形状不规则,但边缘圆润,像是被什么软体物质长期嵌入过。
“这形状……”他眯眼,“还真像……”
“像毒腺。”我点头,“而且是刚割下来的那种。”
他沉默两秒:“所以咱们刚才杀那只蝎子,不是巧合?”
“没有巧合。”我说,“在这地方,杀怪掉装备,掉的都是任务道具。”
他挠头:“那现在咋办?你刀上还挂着那坨黑囊吗?”
“挂着。”我从背包里拿出来,黑囊还在冒泡,毒性没散。
我伸手,把毒腺往凹槽里按。
咔。
没反应。
我试着转了转,上下挪了挪,还是没动静。
“是不是得加热?”秦锋提议,“或者滴血?”
“滴血刚才试过了。”我说,“血只能验证无毒,不能开门。”
我盯着那凹槽,忽然注意到一点细节——
凹槽内壁,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指甲或者刀尖划过,位置偏左,深度很浅。
我掏出刀,用刀尖沿着那划痕轻轻一刮。
“嘀。”
一声轻响,像是老式电梯到楼。
门框上的符号,忽然亮了一下。
蓝光。
但只闪了一瞬,又灭了。
“有反应!”秦锋眼睛一亮,“你刚才那一下,是密码?”
“不是密码。”我摇头,“是校准。”
“啥意思?”
“这门不是随便开的。”我盯着那划痕,“得用特定方式触发,比如……角度、力度、顺序。”
“那你再试一次?”
我正要动手,右眼又是一烫。
这次不是刺痛,是涨。
像有股热流从眼球往脑子里灌。
我闭眼,没画面,但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动作——
先轻刮,再下压,最后逆时针转半圈。
不是预判。
是记忆。
可我不记得自己记过这动作。
我睁开眼,照着脑子里的步骤,用刀尖在凹槽里操作。
轻刮。
下压。
逆时针转半圈。
“嘀——”
这次蓝光持续亮起,门框内圈缓缓旋转,发出机械咬合的声音。
一道暗门,从虚无中浮现出来。
不是推开,不是滑开,是凭空生成的金属板,一节节拼合,组成一扇完整的门。
门上,刻着三个字。
不是符号。
是汉字。
“欢迎光临”。
秦锋愣住:“这谁写的?甲方爸爸?”
我盯着那三个字,右眼烫得厉害。
不是预判,不是本能。
是某种更老的东西。
像是……系统提示。
我伸手,推门。
门没锁。
往里一开,里面是条通道,更窄,墙壁全是金属,蓝光从地底透上来,像地铁隧道。
空气更冷了。
而且,有风。
不是自然风,是机械送风,带着轻微的震动感,脚底能感觉到。
“这地方……”秦锋咽了口唾沫,“是地下机房?”
“不。”我摇头,“是服务器。”
“啥?”
“你听过‘容器’这个词吗?”我问他。
“听过,装泡面的。”
“不。”我盯着通道深处,“是装人的。”
我迈步往里走。
秦锋在后面喊:“你不怕里面有陷阱?”
“怕。”我说,“但我更怕外面的毒雾。”
通道不长,五十米左右,尽头是一面墙。
墙上有个凹槽。
形状,和我风衣内袋里的铁牌,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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