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推门，门没锁。
往里一开，里面是条通道，更窄，墙壁全是金属，蓝光从地底透上来，像地铁隧道。空气更冷了，带着机械送风的震动感，脚底能感觉到。
秦锋在后面喊：“你不怕里面有陷阱？”
“怕。”我说，“但我更怕外面的毒雾。”
通道不长，五十米左右，尽头是一面墙。墙上有个凹槽，形状和我风衣内袋里的铁牌一模一样。
我摸出铁牌，它正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赤金纹路，像是活物在皮肤下爬行。这纹路我熟，右眼每次预判时就是这么烧起来的。
我把铁牌对准凹槽，轻轻一插。
没反应。
连个灯都没亮。
秦锋凑过来：“是不是插反了？你这牌看着像U盘，插三次才对一次。”
我没理他，盯着铁牌。它还在烫，但热度在下降，像快没电的暖宝宝。
“不对。”我说，“不是接口问题，是权限不够。”
“权限？”他挠头，“你这说得跟登录公司内网一样。”
“差不多。”我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铁牌上。
血珠刚碰金属，就被吸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凹槽边缘的蓝光开始脉动，像是心跳重启。墙面微微震动，一层半透明的石碑虚影缓缓浮现，字迹由模糊到清晰。
秦锋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儿还得刷血？你们系统真会玩。”
我眯眼看碑文。
一半是乱码，像是被水泡过的二维码；另一半是文字，但语法怪得很，像是AI硬凑的说明书。
“古树……非生物体……为深渊大陆毒雾净化中枢……”
我念出第一句。
“啥？树是空气净化器？”秦锋一愣，“那我之前被吸，是不是等于做了个全身SPA？”
“你那叫差点被吸成干尸。”我扫他一眼，“但它确实吸了你的毒。”
“所以它不是想吃我，是想治我？”他摸着机械腿，“那它挺有医德啊，比某些医院先收钱再抢救强多了。”
我没接话，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刚进毒雾林时，秦锋左腿渗出的荧光毒液，碰到古树蓝光时轻微颤动，像被什么东西牵引。
那时我以为是巧合。
现在看，是响应。
我深吸一口气，开启最后一次预判。
黑白画面闪现：三秒后，我站在古树下，毒雾呈螺旋状向树根汇聚，像被无形的吸管抽走；秦锋站在树旁，体内毒液随呼吸节奏微微闪烁，频率与蓝光同步。
画面结束。
我睁眼，心跳加快。
“我知道了。”我说，“这树不是驱散毒雾，是吸收。它把毒转化成能量，维持自身运行。”
“那它为啥吸我？”秦锋问。
“因为你体内有东西。”我盯着他，“世界树幼体。它不是寄生，是共生。你是它的活体接口。”
他愣住：“所以我这腿不是残疾，是USB接口？”
“差不多。”我点头，“它靠你维持运转，你也靠它排毒。双向奔赴。”
他沉默两秒，突然笑了：“那我岂不是环保先锋？一边走一边净化空气，比共享单车还绿色。”
我没笑。
因为石碑虚影正在变化。
新的文字浮现：“净化核心需活体锚定，宿主生命为引，世界树幼体为桥。”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第00001号容器，认证失败。记忆残缺率67%。”
我盯着“容器”两个字，太阳穴突突跳。
这词不是第一次出现。
右眼觉醒那天，我泡在岩浆里幻觉连连，耳边突然响起机械音：“第00001号容器，信号同步中。”
紧接着，现实世界的病危通知书就送到了病房。
那时候我以为是幻听。
现在看，是系统在认主。
只是我没通过。
“你这脸色不太对。”秦锋察觉我发僵，“是不是预判用多了，脑供血不足？”
“不是。”我摸着铁牌，“我在想，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运气好呗。”他耸肩，“系统随机抽的，跟抽盲盒似的，你抽中了隐藏款。”
“系统不随机。”我摇头，“它只选能活下来的。”
我闭上眼，集中精神，把那天的记忆压进铁牌——岩浆的灼热，右眼的剧痛，病危通知书上的红章，还有那一声冰冷的“信号同步”。
铁牌猛地一烫，赤金纹路炸开，像电流窜遍全身。
石碑虚影剧烈波动，乱码消散，完整碑文浮现：
“第00001号容器，权限验证通过。
身份认证完成，权限解锁1%。
净化核心运行日志已同步。”
秦锋瞪大眼：“你这就登录成功了？连密码都没输？”
“血就是密码。”我说，“记忆是密钥。”
“那你现在是管理员了？”
“不。”我盯着新浮现的日志，“我是第一个。”
日志第一条写着：“容器植入日：深渊历0年。
目的：承载预判系统，维持世界稳定性。
备注：宿主现实生命体征持续衰弱，预计存活时间不足30天。”
我盯着那行字，没说话。
秦锋也没再调侃。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睁开右眼，赤金纹路未退，银发还在。但这次不是预判触发的，是系统认证的残留反应。
“你这造型挺酷。”他干笑两声，“像开了外挂的NPC。”
“我不是NPC。”我说，“我是备份。”
“啥？”
“如果世界崩了，我就得重启。”我指着石碑，“容器的作用，不只是预判。是兜底。”
他沉默良久，突然伸手拍我肩膀：“那你可别死，我这腿还指着你联网呢。”
我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石碑继续滚动日志。
第二条：“净化核心运行周期：9872天。
能量来源：生物毒素转化。
关键节点：活体锚定者秦某，生命体征波动异常，需定期校准。”
第三条：“警告：第00001号容器记忆缺失严重，建议尽快回收初始数据。
否则，系统将启动替代方案。”
“替代方案？”秦锋皱眉，“啥意思？”
我盯着那行字，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系统不会等我。
如果我拼不回记忆，它会换人。
“意思就是。”我低声说，“我不行，它就换一个。”
“那它敢？”秦锋冷笑，“谁敢替你？你这破锅配烂盖，全靠嘴硬撑着，别人上早崩了。”
“系统不管这些。”我摇头，“它只看结果。”
就在这时，秦锋的机械腿突然“咔”地一响。
他踉跄一下，扶住墙。
“怎么了？”我立刻警觉。
“不知道。”他低头看腿，“刚才那滴毒液滴地上，蓝纹全亮了，然后……腿自己动了一下。”
我蹲下，发现他关节渗出的荧光毒液正顺着地面蓝纹流动，像被吸走。
整条通道的光路开始重组，原本稳定的脉动变得紊乱。
石碑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活体接口已激活。
同步率：12%。
校准程序启动。”
“校准？”我皱眉，“校准什么？”
秦锋苦笑：“你说呢？它要把我调成标准模式呗。”
他抬起腿，毒液滴落，蓝纹吸收，光路再次变化。
这一次，流向变了。
不再是循环，而是汇聚。
全都指向我脚下。
我低头。
脚边的蓝纹正形成一个符号。
和我右眼的赤金纹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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