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那棵枯树,喘得像刚跑完十公里越野。右眼还在抽,像是有人拿电烙铁在我瞳孔上盖了个章。指尖那道血口子没包扎,风吹一下就刺疼,但我没空管它。
毒蝎还在原地,尾巴翘着,针尖滴着蓝汪汪的毒液,像在等我犯错。我没动,它也不动。这玩意儿不急,但我急。
我得走。
这片林子不是久留之地,光听那窸窣声就知道,三阶毒蝎绝不是唯一的住户。我慢慢把断骨握紧,用它撑地,一点一点站起来。膝盖发软,但还能撑住。
我抬起左脚,往前探了一步。
脚还没落地,脑子里“啪”地闪出一幅画面——黑白的,卡顿得像老电视信号不良,右眼视角,视野边缘全是雪花噪点。
画面里,我整个人僵住,胸口被某种东西贯穿,血喷出来,染红了风衣前襟。
可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紧接着就撕裂了,像被静电干扰的录像带,扭曲、断裂,最后变成一片乱码。
我硬生生把脚收了回来。
心跳猛地撞了两下。
预判失败了?
不对,是触发了,但被什么东西打断了。刚才那半秒画面,足够让我意识到前方有致命威胁,可信息不全,等于半截情报扔我脸上。
我盯着前方三步远的地面。那里看起来和别处没区别,腐叶堆积,雾气流动,但我知道,有问题。
我咬牙,再次集中精神,准备第二次预判。
右眼一热,赤金纹路隐隐浮现。我抬起手,指尖用力一掐,血珠渗出,抹上瞳孔,在眼前划了个符。这动作熟得像是刻进骨头里,根本不用想。
脑海刚要成型画面,耳边“嘶——嘶——”声又来了。
这次不一样。上一次是规律的四点二秒一次,像节拍器。现在这声音忽近忽远,节奏错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贴着耳朵爬。
我强行压住杂音,专注内视。
画面闪现——三秒后,我猛地后仰,头顶一根藤蔓断裂,砸地炸开一团紫色孢子雾。
清晰,完整,没有中断。
我立刻照做,身体向后一倒。
“轰”地一声,腐藤砸在我刚才站的位置,碎成几截,溅起的孢子雾弥漫开来,碰到皮肤“滋”地冒烟。
我躺在地上,头发里全是灰,右眼火辣辣地疼。
两次预判,一次失败,一次成功。
区别在哪?
我抬头看,刚才失败的位置,毒雾浓得几乎凝成液态,像一层紫油浮在空中。而我现在躺的这片区域,雾气稀薄,能见度勉强到五米。
浓雾干扰预判?
我撑地坐起,脑子里飞快过数据。第一次预判在浓雾区,画面撕裂;第二次在雾流间隙,画面完整。时间、动作、环境变量……唯一变量是毒雾浓度。
结论:雾越浓,预判越不稳定。甚至可能被完全屏蔽。
这能力不是无敌,是有使用条件的。
我低头看风衣,背后那四个字“专业替死”微微发烫,像是在冷笑:你以为你能看未来?未来在这片林子里,连信号都没有。
行,我认栽。
但我不认输。
我撕下风衣一角,把右眼蒙住一半。视野窄了,但干扰也少了。现在我不靠眼睛,靠耳朵和脚底。
我趴在地上,耳朵贴地。
震动来了——轻微,但密集,像是某种群居生物在地下爬行,频率不一,方向不定。
我慢慢爬到一块半埋的石碑后,背靠石面,喘了口气。
石碑上刻着些符号,残缺不全,但其中一个纹路,和我风衣内袋那块金属片上的编号“00001”下方的刻痕,有点像。不是一模一样,但风格一致,像是同一套系统留下的标记。
我没深究。现在不是考古的时候。
我摸了摸右眼,赤金纹路还在,但隐隐发烫,像是超负荷运转的CPU。预判一天只能用三次,我已经用了两次,第三次得省着。
我靠在石碑上,开始等。
等雾流变化。
毒雾不是静止的,它会流动,像潮水一样,有高有低。刚才那道间隙就是证明。只要我能摸清规律,就能在雾弱的时候前进,在雾强的时候躲。
我盯着前方,耳朵捕捉每一声“嘶嘶”,脚底感受每一次震动。
十分钟。
二十分钟。
雾气开始波动,像呼吸一样,一阵浓,一阵淡。
我数着节奏,发现每过三十七秒,就会有一次明显的雾流低谷,持续约五秒。
机会来了。
我握紧断骨,屏住呼吸。
第37秒。
雾气骤然稀薄。
我冲出去,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踩在腐叶最实的地方,避免发出声响。
五步、六步、七步——视野恢复到四米左右,能看到前方一片开阔地,地面平坦,但覆盖着厚厚一层紫色苔藓,像是活的,在缓慢蠕动。
第八步。
我刚要迈第九步,右眼突然剧痛。
画面闪现——三秒后,我踩中苔藓,整片地面塌陷,无数触手从地下伸出,把我拖进深渊。
画面完整,没有中断。
我硬生生把脚收住,整个人后仰,差点摔倒。
低头看,那片苔藓表面平静,但边缘已经开始微微隆起,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拱。
我退后两步,靠在一棵枯树后,喘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这林子,每一寸地都在骗你。
我抬头看天,毒雾翻涌,像煮沸的紫汤。没有太阳,没有方向,只有无尽的压抑。
但我知道,我不能停。
停在这里,就是等死。
我摸了摸风衣内袋,金属片还在。00001。这编号不是装饰,是某种身份,某种责任,或者某种诅咒。
我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断骨上。
不是为了预判,是为了提醒自己——我还活着。
这能力不是保命符,是赌命的筹码。每次用,都是在和死神对赌三秒。
但只要我还看得见,我就不会输在第一秒。
我盯着前方那片腐地,雾气翻腾,嘶嘶声越来越密,像是有东西在集结,像是某种仪式即将开始。
我伏低身子,贴地前行,不再依赖预判,而是用耳朵、用脚底、用每一寸皮肤去感知。
风衣背后,“专业替死”四个字烫得像是要烧穿我的背。
我忽然笑了。
笑这鬼地方,笑这破能力,笑这操蛋的开局。
但笑归笑,手里的断骨,一点没松。
我爬到腐地边缘,停下。
前方,雾气如墙,嘶嘶声汇聚成一片,像是无数人在低语,又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我屏住呼吸,右眼赤金纹路微微闪烁,像是在提醒我:最后一次机会。
我抬起手,指尖再次划破,血珠抹上瞳孔。
符成。
脑海刚要凝聚画面——
右眼剧痛,赤金纹路猛地暴涨,随即熄灭。
画面没来。
不是失败,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我猛地抬头。
前方雾海中,一道轮廓缓缓浮现。
不是蝎子,不是藤蔓,不是苔藓。
是人形。
但不对劲。
它站着,可姿势像是被吊着。四肢扭曲,头歪向一侧,像是死透了,却又在动。
它朝我走来。
一步。
两步。
没有声音。
可每一步,我脚底的震动都清晰无比。
我握紧断骨,手心全是汗。
它离我还有十米。
九米。
八米。
我右眼突然一热,赤金纹路再次亮起。
画面闪现——三秒后,那东西突然加速,一拳砸碎我的头骨,脑浆溅在风衣上。
清晰,完整,没有干扰。
我猛地向右翻滚。
那东西果然动了,一拳砸在我刚才的位置,地面裂开,腐叶飞溅。
我趴在地上,心跳炸了。
它不是生物。
是陷阱。
是这片林子,用死人拼出来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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