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内袋里,两样东西贴着胸口躺着。
一个药剂瓶,标签磨得只剩一道白痕,但我知道是秦锋塞给我的。另一个是匕首,刀身冰凉,刻着一行歪字:“你走的不是路,是裂缝。”
我手指动了动,把药瓶往里推了半寸,让它紧挨着匕首。
刚才那一幕还在脑子里回放——机械臂破土,钳住夜枭的手腕,然后被系统光束一寸寸烧成灰。最后那句话,“我在……一直都在”,顺着地脉传上来,像是他把命钉进了大地。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光门还在眼前,波纹比刚才急了几分,像超市快关门时的自动门,催着人赶紧进。
苏璃站在我斜后方,没说话,但数据流在她指尖绕了三圈,又散了。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低头,右眼那道赤金纹路只剩个光点,跟快没电的遥控器似的,闪一下,停两秒,再闪一下。预判系统在抖,像是被刚才那场意识冲击震松了零件。
我咬破指尖,血刚渗出来,就被风衣袖口蹭掉一半。
三秒预判,最后一次。
视野一黑,画面卡顿着浮现——
地下深处,绿光蔓延,像老式显示器接错线时的雪花噪点。一根根根系从岩层里钻出,表面裹着金属残片,有些是义肢的关节,有些是盾牌碎片,全都嵌在树脉里,随着地动微微震颤。
没有秦锋的脸,没有声音,只有那些碎片,像种子一样埋进去,随着根系扩散。
三秒到。
我睁眼,血顺着指尖滴在鞋尖上。
“他不是死了。”我说,“是长进地里了。”
苏璃没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早就看过这一幕。
“世界树需要锚点。”她说,“他把自己变成地基了。”
我扯了扯嘴角,“那以后下雨,是不是还得给他施肥?”
她没笑,但指尖的数据流停了一瞬。
我知道自己在整活,可这时候不整两句,脑子就得炸。
秦锋每次战损都给我塞药剂,嘴上说“这次换我断后”,结果每次都是我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现在他真断后了,还断得彻底——意识融进地脉,身体化成零件,连句遗言都没留全。
我摸了摸风衣背后的字。
“专业替死。”
以前是自嘲,现在倒成了墓志铭。
我转身,蹲下,从裂缝边缘抠出那片荧光绿的金属残片。边缘还带着高温熔化的痕迹,握在手里发烫,像刚从火里捞出来。
这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
我把它按在掌心,用力一攥。
疼,但清醒。
“走!”我站直,声音不大,但足够。
苏璃第一个动,抬脚迈入光门。其他人紧随其后,没人多问,也没人回头。秦锋不在了,但他的义肢替我们挡过刀,这就够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地面。
裂缝已经合上,连道印子都没留。可就在最后一秒,那块残片在我掌心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心跳。
三下。
然后,没了。
我松开手,残片收进内袋,和药瓶、匕首躺在一起。
光门开始收缩,波纹频率加快,像是系统在催。
我抬脚,正要迈进去——
“等等。”
苏璃突然回头,声音很轻,但足够让我停下。
“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数据流一闪,映出匕首上的字——“你走的不是路,是裂缝”。
“夜枭最后的画面,是你捡起这把刀。”她说,“他不是在威胁你,是在提醒你。”
我皱眉,“提醒我什么?”
“系统能预测所有标准路径。”她声音低了点,“但裂缝不是路,是漏洞。他把自己变成病毒,塞进了程序里。”
我愣了两秒,突然笑了。
“所以他是自杀式更新?”
“差不多。”她点头,“他算不到你,但他算到了系统。他用死,给你撕开一道口子。”
我低头看匕首。
刀身冰凉,可那行字像是活的,微微发暗光。
“那你呢?”我问,“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干?”
她没否认,只是把数据流收了回去,“我只是……没拦住。”
我哼了声,“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玩命。”
她低头,“有时候,命不是用来活的,是用来卡bug的。”
我沉默两秒,把匕首塞回内袋。
“行吧,那我也当回补丁。”
我转身,正要迈步——
“陈陌。”
苏璃又叫住我。
我回头,“又怎么了?”
她看着我,眼神有点复杂,“你刚才预判,看到的不只是秦锋,对吧?”
我一顿。
三秒画面里,除了地脉和金属碎片,还有别的。
一个模糊的轮廓,站在我面前,手里也拿着一把匕首,刀身刻着同样的字。
但那不是夜枭。
那是我。
我看到自己把匕首插进风衣内袋,动作和现在一模一样。
可那时候,我还没捡刀。
“你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苏璃问。
“看到了。”我点头,“但没看到我为什么那么做。”
她盯着我,“那你还会做吗?”
我笑了下,“都已经看到了,不做岂不是辜负了这场演出?”
我抬脚,跨入光门。
身后,遗迹轰然塌陷,碎石砸地的声音像过年放炮。光门剧烈震荡,像是被什么从里面往外撞。
我最后回望一眼。
地面彻底闭合,连裂缝的影子都没了。可就在尘烟散开的瞬间,我看到那块荧光绿的残片——它没被收走,也没融化。
它嵌在地表,微微发亮,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
我收回视线,往前走。
光门在身后关闭,最后一道波纹消失时,我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
“终极程序准备就绪,请玩家进入。”
我没回头。
风衣背后的字被血浸透,四个大字沉甸甸地压在背上。
我摸了摸内袋。
药瓶、匕首、残片。
都在。
三样东西贴着心口,一个代表过去,一个代表敌人,一个代表兄弟。
我往前走,脚步没停。
通道尽头有光,不是银白,是暗红,像烧到尽头的炭。
我走近,发现那光来自一扇门。
门没开,但表面浮着一行字:
“欢迎回来,第00001号容器。”
我盯着那行字,笑了。
“谁跟你是自己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