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闭合的瞬间,我感觉胸口那三样东西沉了一下。
不是重量变了,是它们突然有了名字。药瓶是秦锋,匕首是夜枭,残片是地脉的回音。它们贴着我心跳的位置,像三块拼图终于找到了各自的槽位。
往前走的路是一片白。
不是光,不是雾,就是纯粹的“无”。脚底下没感觉,像是踩在空气上,又像是被空气托着。每迈一步,脑子里就闪一次秦锋那只机械臂破土而出的画面——荧光绿的毒液顺着金属关节滴落,钳住夜枭手腕的刹那,整条手臂都在崩解。
我攥紧内袋里的残片,边缘割进掌心,疼得真实。
这疼把我拽回来一点。
可刚稳住,眼前又晃出另一个画面:我蹲在裂缝边,捡起那把刻字的匕首。动作、角度、光线,和我已经做过的一模一样。但我知道,那时候我还没弯腰。
这是预判残留。
最后一次三秒预判留下的画面,还在脑里循环播放。我看到自己做了一件事,然后现在正在做那件事。时间像个坏掉的录音机,前后重叠,分不清谁在模仿谁。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视野猛地一清。
前方三米,一个瓶子悬在空中。
克莱因瓶。瓶身刻满看不懂的公式,像是有人用数学在写诗。瓶口朝下,却没有底,光线绕着它打转,像是被吸进去又吐出来。
先驱。
我没动,等它开口。
“你在第4392条时间线杀过自己。”它说,声音从四面八方来,“也在第1107条里被秦锋亲手埋进地脉。还在第881条,用开山刀削平了整个深渊。”
我冷笑:“那你有没有哪条线看到我躺平摆烂?”
“有。”它答得干脆,“第2048条。你选择不进光门,现实身体脑死亡,系统回收容器。”
“那我不算超越?”
“超越不是选择,是结果。”它顿了顿,“你们所有人,都是十一维文明的容器筛选试验体。深渊大陆是观测场,预判是裂缝探测器,而你——是第一个主动走进裂缝的人。”
我愣了两秒,笑了:“所以我是bug测试员?”
“你是漏洞本身。”它说,“第00001号容器,唯一能看见系统裂痕的存在。其他人用规则玩,你用预判看三秒后的结局。可你没发现吗?那三秒,从来不在时间线上。”
我瞳孔一缩。
对。每次预判,画面都是黑白的,卡顿的,像监控录像。可它从不显示前因,只给结果。我躲开的每一刀,反杀的每一击,都是在“已发生的未来”里做选择。
我不是在预判未来。
我是在看另一个世界里,我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画面。
“平行世界不是比喻。”先驱的声音扩散开来,整个空间突然炸出无数光点。
每一粒光,都是一扇门。
门后是深渊大陆,但又不是同一个深渊。
有的世界里,我在毒雾林被岩浆吞没;有的世界里,我拿着挑战书去找轩辕烈,结果他一拳把我打穿墙;还有的世界,我根本没进游戏,现实里直接拔管走人。
但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我”。
每一个“我”,都在战斗。
“系统以为你在遵循规则。”先驱说,“但它不知道,你每次预判,都在窃取其他世界的信息。你不是反应快,你是看过结局。”
我呼吸一滞。
难怪预判次数会随着等级解锁。不是系统奖励我,是它在监控我——看我能撑多久,能看多少个“三秒”,能从多少个死亡世界里爬出来。
“那你呢?”我问,“你到底是维护系统,还是帮我?”
“我是钥匙。”它说,“也是锁。我的任务是维持法则,但你的存在让法则出现悖论。现在,悖论已经足够大。”
“所以呢?”
“用你的预判,看到系统的核心。”它说,“不是攻击它,不是破解它。是看见它。”
我皱眉:“我连它在哪都不知道。”
“你早就看过了。”它说,“每次你预判失败,画面中断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注意到,背景里有一扇门?”
我猛地想起。
有。在几次预判失效的瞬间,画面边缘确实闪过一道门缝。暗红色,像烧到尽头的炭,门上浮着一行字:“欢迎回来,第00001号容器。”
那是我进光门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那不是门。”我说,“是入口。”
“也是出口。”先驱说,“但只有‘超越者’能打开。而打开的方式,不是通关,不是击败BOSS,不是完成任务。是你必须用预判,看到那个门背后的真相。”
我沉默。
苏璃站在我旁边,没说话,但指尖的数据流在轻轻跳动,像是在计算什么概率。
“所以夜枭呢?”我问,“他为什么要给我那把匕首?还刻那句话——‘你走的不是路,是裂缝’。”
“因为他知道。”先驱说,“他试过所有标准路径,全被系统预判。最后他选择自杀式入侵,把自己的意识变成病毒,塞进程序裂缝里。他不是想杀你,是想让你看见——真正的路,不在系统内,而在它崩溃的瞬间。”
我笑了下:“所以他临死前说‘你真的以为能逃开观测’,其实是在笑他自己?”
“他在笑系统。”先驱说,“他用死,给你撕开一道观测口。现在,轮到你了。”
我低头,右手摸进风衣内袋。
药瓶、匕首、残片。
三样东西,三个世界,三条命。
秦锋把自己变成锚点,夜枭把自己变成病毒,而我……得变成一把钥匙。
“预判还能用几次?”我问。
“今天三次已满。”先驱说,“但你可以用‘洞察值’强行触发一次。代价是,预判系统将暂时离线。”
我咧嘴:“那不就是赌命?”
“一直都是。”它说。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右眼那道赤金纹路已经不再闪烁,而是凝成一道竖线,像被重新校准的瞄准镜。
“苏璃。”我开口。
“嗯。”
“待会我要用最后一次预判,可能会僵住几秒。如果我倒下,别扶我。”
她没问为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我咬破指尖,血珠渗出,没画符,直接抹在眼皮上。
视野一黑。
三秒预判,强制触发。
画面卡顿着浮现——
还是那个暗红的门,还是那行字。但这次,门开了条缝。
门后没有空间,没有光,只有一团旋转的灰影。影子里有无数个我,在重复战斗、死亡、重生。每一个动作都被记录,每一个选择都被归档。
而在灰影中心,有一个点。
静止的,不动的,像是所有时间的终点。
那就是核心。
系统的核心不是程序,不是AI,不是服务器。
是“观测”本身。
谁在看?谁在记录?谁在筛选?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只要我再看一次,就能锁定它。
画面消失。
我睁开眼,身体晃了一下,右眼剧痛,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针扎进去搅了一圈。
“怎么样?”苏璃问。
“看到了。”我抹掉眼角的血,“核心不在系统里,是在看系统的人眼里。”
她瞳孔一缩。
我咧嘴笑了:“所以这次,我不躲了。”
“我要用预判,反向盯着它。”
我抬起手,按在胸前。
药瓶、匕首、残片。
都在。
三样东西贴着心口,一个代表过去,一个代表敌人,一个代表兄弟。
我往前走了一步。
右眼赤金纹路开始发烫,像是要烧起来。
我知道,下一次预判,可能就没了。
但没关系。
反正我从不怕死。
我怕的是,没看清就死了。
我抬起手,指尖血滴落在地面,没消失,而是悬浮着,像一颗小小的红星。
“来吧。”我低声说,“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在看我。”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