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丝指向的方向,雾的脉动慢了半拍。
我盯着那片区域,像看到网吧里唯一一台没蓝屏的电脑。这地方不对劲,不是安静,是卡顿——系统资源被榨干了,连毒雾都跑不动帧。这种地方,要么是服务器崩了,要么是藏了管理员后台。
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羊皮卷,裹布没破,但裂痕还在渗紫光,像手机充电时漏电。刚才那一下震,不像是信号,倒像是……回应。
我把它塞回内袋,贴着“00001”的金属片。烫了一下,又凉了。
行,你俩认识,我不拆穿。
我沿着孢子指引的方向走,脚踩在腐叶上,每一步都试探着地面的软硬。三百步后,眼前出现一片被倒木压塌的凹地,像是被谁从天上扔了根巨柱子砸出来的。地表干燥,没蜘蛛爬过的痕迹,雾流在这里打旋,乱得像被剪碎的视频文件。
我掏出断骨,在地上划了道线。等了三分钟,雾没压下来,也没光点浮现。
安全区。
我靠在倒木边缘,拍了拍树干:“出来吧,别装了。”
树后阴影一动,秦锋从侧方缓步走出,机械腿拖着地,关节发出金属摩擦的闷响。他左腿装甲裂了条缝,荧光绿的液体正顺着缝隙往外渗,滴在地上冒紫烟。
“你早知道我跟着?”他声音闷在防毒面具里,像开了变声器。
“你喘气声比蜘蛛爬还响。”我指了指耳朵,“而且你左腿漏的毒液,跟雾一个频率,走一步震一下,跟打摩斯密码似的。”
他低头看了眼腿,没反驳,一屁股坐到凹地边缘,从腰包里掏出一支荧光绿药剂,拧开就往义肢液压管里灌。液体注入瞬间,他整个身子绷直,咬牙声从面具缝里漏出来,像生锈的齿轮在硬转。
“这玩意儿能续命,但跟往伤口倒酒精差不多。”他喘着说,“三千种解药里,这是最不疼的第七种。”
我蹲下,用风衣撕下的布条蘸了点清水,擦他伤口边缘。皮肤底下有微弱的光在跳,一明一暗,跟毒雾的脉动一模一样。我手顿了顿,没说话。
他察觉了,“看出来了吧?这毒没那么简单。它不是在腐蚀我,是在……同步。”
“同步?”
“就像信号接收器。”他扯了扯嘴角,“我这条腿,现在是这片林子的Wi-Fi热点。”
我差点笑出声,“那你岂不是人形基站?回头系统该给你发流量补贴了。”
“我已经收到了。”他抬手,从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残片,递过来,“信号源之一。”
我接过,指尖刚触到表面,右眼猛地一抽,赤金纹路一闪而过,银白发丝炸了半秒,又落回去。
没预判画面,只有刺痛。
“你这卷轴……碰过‘00001’?”
“没。”他摇头,“但我是在一处塌了的祭坛里捡的。那地方,地底下全是这种符号,像某种净化仪式用的图腾。我刚碰它,毒雾就炸了,蜘蛛全冲我来。”
我眯眼,“所以你是主动被围,好把卷轴扔给我?”
“不然呢?”他冷笑,“你当时在雾里乱撞,像个无头苍蝇。我再不扔,你迟早被毒雾同化成数据包。”
我捏了捏卷轴边缘,裂痕处的紫光又闪了下。这玩意儿不光能干扰毒雾,还能跟“00001”共振。但具体怎么用,怎么解,我脑子一片乱码。
“你以前是干啥的?”我收起卷轴,盯着他。
他沉默两秒,面具下的呼吸重了几分,“特种兵。最后一次任务,护送一批孩子撤离战区。车队被埋伏,我活下来了,他们没。”
“然后你就进深渊了?”
“不是。”他摇头,“我是植物人。车祸,脑死亡,被系统选中当容器。醒来就在毒雾林,左腿已经发黑。为了救一个卡在陷阱里的新人玩家,我踩进了毒潭,结果……”
他拍了拍机械腿,“这玩意儿是退伍时顺走的坦克装甲,现在倒成了续命工具。”
我点点头,“所以你收集解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别人。”
“三千种,还不够。”他低声道,“上次那个孩子,还是没救回来。”
我看着他,没说话。风衣内袋里,“专业替死”四个字贴着胸口,烫得像是在点头。
以前我觉得这四个字是嘲讽,现在看,是责任。
我咬破指尖,血珠抹上右眼,画符。
赤金纹路浮现,银发再起。
我盯着羊皮卷,集中精神,启动预判。
画面一闪——黑白,模糊,像老电视信号不良。
我看到三秒后的自己,低头看卷轴,突然抬手捂眼,右眼流血。
我立刻收手。
预判失效,但警告来了。
“不行。”我甩了甩头,“这卷轴不能硬看,会伤眼。”
“你刚才用了预判?”他问。
“试了。结果系统给我发了个‘404’。”我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我看到点东西——树根缠人,像是某种献祭仪式。”
“净化图腾。”他眼神一凝,“祭坛底下,就有这种浮雕。树根把人裹进去,像是……喂养。”
“喂养什么?”
“不知道。但那地方的毒雾最浓,蜘蛛也最多。我怀疑,这片林子的‘脑子’就在那儿。”
我摸了摸卷轴,“所以这残片,是钥匙?地图?还是病毒?”
“可能是三合一。”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机械腿,“重启完成,能撑三小时。建议别在这儿耗太久,毒雾迟早会修复这个‘死网段’。”
我收起断骨,把开山刀插回腰间,“行,继续往前。但得换个走法。”
“怎么走?”
“你不就是人形基站吗?”我咧嘴一笑,“咱俩组个局域网,你放信号,我当防火墙。”
他愣了下,“你意思是……用我当诱饵?”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拍他肩膀,“这叫战术性资源调配。”
他摇头,“你这人,嘴比刀快。”
“刀快是系统错发的锅。”我掂了掂开山刀,“现实里我炒菜的,现在砍怪,也算跨行就业。”
他从药包里抽出一支蓝色药剂递给我,“增强神经反应,副作用是会短暂看到‘未来残影’,跟你的预判有点像。”
我接过,“你还有这种黑科技?”
“第147号。”他道,“专治预判类能力不稳定。不过……”
“不过啥?”
“用了之后,可能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他盯着我,“比如,你自己的死法。”
我掂了掂药剂,“那正好,省得我一个个试。”
我拔掉瓶盖,仰头灌下。
液体入喉,冰得像含了块干冰。下一秒,右眼剧痛,赤金纹路炸开,银发冲天。
视野里,无数残影闪过——
我被藤蔓绞杀。
我坠入毒潭。
我一刀劈开自己。
我站在祭坛中央,全身插满树根,嘴里吐出紫雾。
我猛地跪地,手撑地面,喘着粗气。
秦锋扶住我,“看到了?”
我咧嘴,嘴角带血,“看到了。但没一个是我死的。”
“啥?”
“因为我都躲开了。”我抹了把嘴,“预判不是算命,是存档读档。我看过的死法越多,活下来的路就越清楚。”
他沉默片刻,“你这能力……真不是人该有的。”
“系统错发的。”我站起身,拍拍灰,“跟这刀一样,都是bug。”
他盯着我,“可你用了这么多次,系统没封你号?”
“可能……”我摸了摸风衣内袋,“00001号容器,有VIP权限。”
他正要开口,内袋里的羊皮卷突然一震。
紫光从布缝里渗出,直指前方。
我掏出来一看,裂痕处的光丝再次延伸,稳稳指向毒雾核心区。
而“00001”金属片,正贴着卷轴,发出低频震动,像心跳同步。
秦锋看着那光丝,低声说:“它在找什么?”
我没回答。
因为我知道——
它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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